父王派了一队士兵严加看守子夜的营帐,他对子夜虽谈不上以礼相待,但看在我的份上倒也没有为难。
翌晨,我觉得自己身为公主在军营中溜达一下“视察军情”是应该的,于是在营中转了一圈便从善如流的去“视察”子夜的营帐,谁料被扶宴拦个正着,这个喜欢捅人刀子的家伙还去父王跟前告了我一状,父王头疼的叹气,命我在他帐中伺候笔墨。
研了朱墨,铺平信纸,父王拈笔一笔一划写道:君殿川修,腊月二十七午时三刻,归吾子。署名“哲瀚景昭”。腊月二十七,那不就是明天么!
父王笔笔锋利,每一笔似乎都带着滔天的怒火,几乎划破纸页。信纸装封,派一只吉吉鸟衔着送去,吉吉鸟也是兽神的一种,拳头般大小,鸟身龟首,翅膀一扇就是十余里,可上天入海,口吐锋刃,杀人于猝不及防中,不过这兽神性情和善,不适合战斗,平日里也就用来送送信传传书干嘛的。
伺候完笔墨,父王令我在一边读书,自己则认真地看着军中的奏折,那专注的神情,与母后如出一辙。
待处理完军中事,太阳已偏西,父王抬头看向我:“你不去休息吗?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来的这一路也累坏了吧,过两日我就差人送你回宫。”
我不假思索道:“不用了,儿臣想在这里多待一段时日,还请父王恩准。”
父王不解的“哦”了一声,搁了笔墨。彼时我正捧着一卷《行军志》在看,上面一页页写的算是这半年来练兵和打仗的日志,粗粗统计一下,胜败参半,两军仿佛打起了拉锯战,谁也没讨到谁的好。
父王瞅着那《行军志》问我:“看的如何?”
我合上书页道:“战况喜忧参半,看不出输赢,除了折损些许并将,没有别的坏处,除了折损了神界的兵将,也没有别的好处。父王,这仗要打到什么样才算输赢?”
父王微微一笑,领着我走向营帐外,太阳已经偏西,红彤彤的像熟透的苹果,光芒温柔美好。
父王说:“七十万年前夜神夺走了光神的王位,七十万年后,我要替光神重新入主神界。打回属于我们的天下,为你二王兄报了仇,便赢了。”
“那输呢?”
父王沉沉道:“随我出来的共九千八百万大军,誓为阿修罗界而战,不死不休。如果我们都死了,就输了。”
他看着不远处的河流,眼睛里流露出无畏的神色,却令我心惊。九千八百万精兵,不死不休。眼前的河流一片血红,我 仿佛看到了九千万人流血漂杵,吓得惊叫一声踉跄欲倒。
父王伸手一拉,我瞬间清醒,猛然反应过来那不是血红色,而是夕阳的红色。
“晚星,怎么了?”
“九千八百万人不死不休?只为二王兄吗?若如此,我们可以去暗杀君殿川修,为二王兄,也为我父亲母亲... ...”
“暗杀有那么简单的话,父王或君殿川修早就死了多少次了,况且,我们不仅仅是为你王兄。”
“不仅是为王兄?还有别的仇恨?”
“仇恨?仇恨永远不是战争的理由。”
我一时无言。
夕阳落尽,西边的晚霞艳丽如我穿过的那身凤冠霞帔,父王遥遥地看着晚霞,良久,问:“你觉得太阳好吗?”
“当然好,普照万物,温暖明亮。”
父王又问:“你觉得夜晚好吗?”
“夜晚也好啊,明月高升,繁星满天,宁静幽深最适合修生养息。”
“光明与黑夜的好,为什么阿修罗没有。所有的阿修罗都厌倦天上的那盏灯,谁愿意用黑帘遮窗户来假装天黑?那些一千多岁的阿修罗,从未见过日升月落,他们甚至以为,天是不会黑的。”父王说这话时,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心绪。
我建议道:“混沌广袤,阿修罗可以在混沌生活啊!”
“你在神界没学过父神遗训吗?混沌生灵短寿且脆弱,父神最恨恃强凌弱,命令诸神,不可犯混沌。”
我情急:“若输了呢?父王,儿臣知道不该说丧气话,可若真的输了呢?”
“输了还有你。”
这话叫我有些发懵,半晌我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说,即便他们没有重新入主神界,也还有我可以凭着光明灵珠再造阿修罗界的光明。
“父王,你们总盼着我重新掌控阿修罗界的日月,可是日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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