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第一警察局可是一个最忙碌的地方,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已经成为这里固有的声音,就像音乐排练厅的乐曲一样,从早到晚。陈克今天因为听同事说他们的局长要调走了,便匆匆忙忙赶回来。这个消息令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顾不了许多,直接冲进局长办公室。正在收拾东西的尼尔德局长不禁被突然闯进来的陈克惊愣了一下。
“局长,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您这就要走吗?”陈克几步跨到办公桌前着急得不知该怎么说。
“哦,是陈探长,请坐吧。”尼尔德局长没有停下手里的活,他拿起一张照片架端详了一下,然后放进提包。
“局长,您为什么要被调走?”陈克继续追问。
“陈探长,你应该去做你的工作。”尼尔德局长平静地说。
“尼尔德局长,我现在要向您报告一些工作情况。” 陈克大声说。
尼尔德停住手里的活,说:“陈探长,你是一位好警官,虽然这句话我从未说过,不过你记住,无论是谁来当你的局长,你都要和现在一样,所以还是那句话,你应该去工作了。”
“是的局长,您的话我不会忘记,可是我有一个问题要问问您。”陈克没等对方答话接着说:“如果一名奉公职守的警察在检查毒品时总是找不到毒品,查妓院时见不到一个妓女,查军火时看不到一粒子弹,那时候该怎么办?如果找到了这些东西,会不会也要像您一样被调走或撤职?请您告诉我。”他清楚尼尔德局长被调走的真正原因,他同时对社会上的一些问题也更加迷惑不解,他不明白是自己变了,还是世界变了。
“陈克,你说我是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尼尔德觉得应该和这位正直的年轻人谈谈心了, 刚才那些问题,他何尝不是在想,但问题总有被解开的一天。
“不!局长,您常说做人一定要讲原则,这句话我永远也忘不了!”
“好样的,如果我不走,也许会告诉你正确的答案,可现在只有靠你自己去寻找结果了,我坚信你一定能找到,我走了,还有别人,龙城不只有我一个愚蠢的人。”
这句话有何等的力量,也只有陈克能感受到,就是这个原因,他一直是尼尔德最看重的人。在这个金钱万能的社会里,有钱就当探长、警长、甚至局长,而他没有钱,他三年前无非只是一名从警校毕业的穷学生。就是尼尔德提拔了他。在他心慕中,尼尔德是一位清正廉洁的好警官,他对社会有责任心,虽然毒品泛滥、妓女满街、黑势力横行的社会不能容忍他,但他还是要去制止,要针锋相对,就算力不从心,也一如既往,这就是尼尔德局长被调走的原因。另外,在半个月前;尼尔德特意给市政府写了一封解决社会问题的公开信,主要提出了两个方面的措施:一是政府部门以权谋私,贪污**,贿赂成风的问题及解决办法。二是针对各种黑势力盛行、犯罪成风问题的压制办法。而这封公开信并未被公开,当他满怀希望地等待结果时却收到了一份公开的降职调令,理由是他对犯罪问题制止不利,就差被扣上一顶接受贿赂的帽子了。
当陈克目送老局长离去的背影,心中猛然升起一阵孤独之感,他在回想局长临走留下的一句话——“陈克,虽然我不知道我们以后会怎么样,但我相信,我们的努力早晚会有结果的!”
过了一个星期,陈克突然看到电视上的一则报道:在龙城向西的汉林杰公路一百七十四公里处,原龙城第一警察局局长尼尔德因车祸不幸身亡,随车还有他的女儿及外孙......
“这些混蛋!这些混蛋!他们竟然连他的家人也不放过!”陈克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
钉头儿是牛凤山手下的一名成员,他跟随牛凤山已经有六年了,因为以前他曾和别人为五十元打过一次赌,就是用图钉按在头上,看谁按得多,输者不但要付钱,还要当众称呼对方大哥,就为了一个脸面,他竟然往自己头上按了六十枚图钉,阳光一照闪闪发光,有了那一次胜利,钉头儿这个外号也就被叫响了。
他今天回到龙城是奉命去荔枝园结算帐目的,因为牛凤山这几天要留乔汉住在农庄里,所以对荔枝园的监管工作也只好另派可靠的人每天跑一趟。他干完活便早早从荔枝园出来,但并没有直接回农庄,而是来到一家小酒馆门前,因为他和一位叫小狸猫的朋友约好下午四点整在这儿见面。
还不到时间,他只好一面听音乐一面等着。他和小狸猫的相识过程很有意思,想起来就觉得好笑。几天前的一个下午,也就是这个时间,也就是这条街,他开车路过赶往农庄,当他的车刚拐过前面的一个路口,不想有辆黑色跑车像失灵一样朝他冲来,他急忙躲避,可奇怪的是那辆黑色跑车好像就跟他过不去似的紧随不舍,直到把他这辆漂亮的朱古丽轿车后尾灯全部撞烂了为止。他当时火冒三丈,下车找那家伙算帐,可是当他面对这位点头哈腰、再三赔礼的肇事者时实在无法将火气发泄出来,最后他还是认为要点钱算了,没必要为这种事计较。意想不到的是那位肇事者不但付给他所要的损失费,而且又另外多给了一倍,好像是钱多撑得难受,专门上街来撞车玩的。当那位撞车人为了再次表示歉意还特意请他去吃饭,他便欣然答应了,他认为和这种出手大方的人接触没什么坏处。他们当天就在这家酒馆里痛痛快快地吃喝了一顿,上的菜都非常讲究,他不仅为对方阔绰大方的形象所倾倒,也为对方那种温顺的性格和真诚的言谈所吸引,到分手时还真有些恋恋不舍。后来小狸猫又约他见了两次面,而且都是在这家酒馆。其实他也是个直率的人,能碰上这种比他更直率的人当然是情投意合。记得在喝酒时,他有好几次想把对方给他的赔车钱还了,怎奈外面的欠债不少,所以收回了这种想法。今天,是他打算来做东回请小狸猫。
当小狸猫开车过来,老远就看见钉头儿的轿车停在那儿,钉头儿正不耐烦地站在不远处的一个书摊旁。他按一声汽车喇叭,这才下车迎上去。
“小狸猫,我真希望你能和我一样不准时。”
“是吗,其实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准时。”小狸猫这句话说得是实话,他向来赴约不是早就是晚,自己都说不清这是什么毛病。
他们走进酒馆,找位子坐下,招呼老板上菜。
“钉头儿,我们是好朋友了,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可我对你却一无所知,你也谈谈,省得我心里总觉得别扭。”
“哦,这个当然,”钉头儿考虑了一下说:“我是一个贴广告的,为一家公司工作。”他本不善于撒谎,他正说着,忽然想到一个贴广告的人不应该拥有一辆漂亮的朱古丽轿车时不由又笑着补充道:“当然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现在嘛,当然是喝酒了。”
小狸猫不禁笑了,他心想这个家伙笨得连句完整的谎话都编不出来,为了跟踪对方,他已经往那个破农庄跑了好几趟,要不然大街上那么多车,干嘛非要撞这家伙的屁股,又不是钱多没处花了。
这时酒馆招待把他们要的酒菜都端上来。
小狸猫拿起一瓶酒笑着说:“钉头儿,我最喜爱喝这个牌子的酒,这是法国白兰地,你今天也喝这个,这可是我特意为我们准备的,我有许多心里话要告诉你……”他又把那种见了朋友格外亲的表情露出来。经过几天的接触,他看出钉头儿只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打手而已,所谓说说心里话只是换个角度讲。他们举杯对饮,一同喝下这杯心意不同的法国白兰地……
鸥鸣港是龙城最宏伟的港口。当你站在龙城最高的建筑物上欣赏这座能通往世界的海上大门时,你就会为它磅礴的气势而感叹。
大约下午四点左右,乔汉和一位漂亮的年轻女士从一艘客轮上下来。这位女士就是白启明的妻子,乔汉是特意去澳大利亚把她接回来的,他这次行动是绝对保密的。
自从牛凤山接到黄百万送来关于这位女士的情报后,他就按龙王的指示特意派乔汉执行这趟任务。龙王对这类丝毫没有好处的事是不感兴趣的,不过为了牛凤山,也只好暗地里帮这个忙,反正这是一件不掏本钱的小事,而且找一个女人的行踪,对龙王来说简直太容易了。乔汉整整用了十五天时间才完成了这项任务,按说他来回坐船也用不了九天的航程,只是他到达澳大利亚后又与这位夫人周旋了一个星期,他需要把这位极爱吃醋的女人、又不让对方产生怀疑地顺利带回来,另外还要想办法对付白启明安排在夫人身边的保镖。上路后,他又劝说夫人改变乘坐飞机的打算,乘上了五天才能到达目的地的客轮,他这样做的目地就是为了安全,因为鸥鸣港大部分的产业都是龙王一位好友的,无论是坐船还是运货,港口都有人照应……
虎王夜总会里;白启明正为一件事着急上火,原因是四天前,他接到那两位跟随在夫人身边的手下从澳大利亚打来的电话,说有位自称是潜水爱好者的小姐与夫人去潜水时同时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自从得到这个消息后一直坐立不安,他非常爱自己的妻子,所以格外担心她的安危。他在电话里仔细询问了有关妻子失踪的每一个细节,最后估计,她一定是被骗走绑架了。为这个猜测,他考虑过无数不敢想象的结果。他认为牛凤山最有可能做这件事,不然她妻子爱潜水的习惯在异地它乡怎么会有人知道?怎么还会出现一位潜水爱好者?这一定不是巧合,如果是有意安排的,他可怜的妻子就完了。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搞得茶饭不进,焦急地等待着爱妻的消息,他同时一再警告在澳大利亚的手下人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夫人,否则就不要回来了。
正在他为此事无从下手之际,突然意外接到妻子从家里打来的电话,这太让他感到吃惊了,他实在找不到妻子回到龙城的理由?而且从电话里也听不出有什么问题,他妻子只是口气严厉地让他回去解释一下最近背着她都干了些什么,其他并没有说什么。
白启明左思右想这件事不对头,当他再次拨打家里电话时听到的却是占线的忙音,再拨还是这样。这可奇怪了,难道她刚才打完电话没有挂好话筒?还是……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有名手下进来报告说牛凤山派人来要求见他。
白启明听到牛凤山这个名字就麻烦,不过对方既然派人来,当然要见一下,这总比对方半夜三更派个杀手来强多了。
来访者被带进办公室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拿出一封信递过来,这是一份牛凤山的亲笔信。白启明看完后半天没说话。何潜把信接过去看看不禁大笑起来。
信的内容是这样:“白启明老弟,经过上次那件不愉快的事,我冷静地考虑了一段时间,我认为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事确实是误会,牛力的死,我已经找到一些线索,也查明此事与你无关,所以为了表示歉意,我决定今晚在荔枝园举行一个酒会,如果你同意不计较此事,那么请你一定光临。” 署名牛凤山。
这封信字句不多,可白启明想得很多,他考虑牛凤山是出于什么目的送来这封信?难道就像上面所说那么简单吗?当着送信人的面,他又不好多说什么。何潜对此事想得没那么复杂,他认为牛凤山说的话都是真的,牛凤山的儿子被杀本来与白启明无关,而且就凭对方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也应该查出谁是真凶,何况这种消耗战再持续下去早晚会给别人以可乘之机,还会让警察抓住把柄,还是冷静下来多想想怎么挣钱才对。
“好吧,对这件事我也感到非常抱歉,所以我打算明早登门向牛叔请罪,请您转告我的诚意。”白启明考虑清楚后回复了送信人。
“是,我一定把您的话带到。”送信人扔下这句话便告辞离去了。
白启明这才满腹疑虑地转回身看着弟弟白胜,因为从送信人出现到离开,白胜一语未发。他了解弟弟,白胜虽然表面上不问世事,实际上比任何人都关心这些事,所以他认为应该问问弟弟的意见。
“白胜,你有什么看法?”
“我认为此事很不简单,据我所知,牛凤山从没有向别人承认错误的习惯,另外就算他知道我们没有杀他儿子,可为七门炮要塞的事,他也不会放过我们。还有,我清楚他的底子, 虽然我们胜了他一次,但要再占他的便宜可就太困难了,他可以不理我们,也不用担心我们会去袭击他,就凭这些,虽然无法搞清他送信的真正意图,但已经说明他要对我们采取行动了。”白胜分析得很透彻,也抓住了重点。
“嗯,有道理,他既然不怀好意,我们可以不去理会他。”白启明有时很佩服弟弟,以前有不少事都因为听取了弟弟的意见才办得顺理成章,他从不否认弟弟是个人才。
“这还用说,他知道你不会去才送来这封信,目的只是为了迷惑我们,好让我们松懈下来。”
“那好,我不再考虑牛凤山,我现在只是想回去看看你嫂子,我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什么?你要回家?如果你这样做,一定会出事!”
“你怎么老说出事?你这种口气就像是我们的父亲。”
“得了,大哥,还是现实一点吧,我这样说也是为你好,不要为一个女人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我只是要回去看看。”
“难道你就不考虑牛凤山这封奇怪的信和嫂子突然回来有什么联系吗?”
“我又不是傻子,小心一点不就行了嘛?我一定要去,不要再说了!”白启明不耐烦地说。因为何潜还在场,白启明觉得这样争论下去实在丢面子,所以不管白胜怎么劝他,他也要坚持自己的决定,好像带点赌气。
对这一番争论,何潜听得很清楚,他发现白胜很有头脑,分析问题既全面又细致,就是不注意说话的方式。
白胜也看出无法说服哥哥,但他内心里的确为哥哥的安全担心。
“我看你们不要再争了,如果明哥今晚一定去看嫂子,我陪他去好了。”何潜忙打园场说。
晚饭后,白氏兄弟与何潜饮酒聊天,他们谁也不提出门的事。
已经到了午夜十二点,他们竟然还在酒桌旁坐着,白胜哼哼呀呀唱着歌,白启明在一旁敲桌打碟随声附和,何潜使劲瞪着眼尽量减少些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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