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逍遥。仿佛所有的好运都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世人唯有艳羡,或者带着妒忌。
手上的伤口好明显,楚慕坐在轿中盯着自己的手背看着,整齐的牙印,呈椭圆形,如果不去想痛不痛,不去管周边暗红的血迹,倒是一个挺好看的图案。
心里闷得厉害,一想起她和楚离在涅槃池边拉拉扯扯,一想起她在对楚离笑,他就恨不得马上去找她,掐死她也好,捏死她也罢,反正不能给她活路!为什么笑得那么好看?楚离,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到了清逸王府,楚慕下了轿子,依旧一声不吭,径自朝射影楼走去。门前的守卫一眼就看到他垂下的血淋淋的手背,眼神闪了闪,又面无表情地收回,直视前方。
“不准告诉老王爷。”楚慕擦过守卫的身边,清朗的嗓音带了些低沉。
守卫一听,立马躬身应道:“是。”
楚慕忽地牵起嘴角嘲讽一笑:“告诉他也没关系,有什么可怕的。”
那守卫连连应声:“属下不敢。”
许是因为伤痕在手上,实在明显,到了夜晚的时候,射影楼昏暗的烛光下,陡然多出了一道黑影。
来人五官深邃,一双丹凤眼中目光如闪电般凌厉,头发银白,下巴上留着乌黑的胡须。他负手立在楚慕身前,两人一色一样的玄色衣衫,近乎可以在黑暗中隐没。
楚慕看见他,微怔,继而笑了,出口嚣张:“什么风把您老人家从朱颜湖对面吹过来了?小人真是惶恐。”
“手怎么回事?”清逸王并不理他,只是问道,声线威严中透着冰冷。
楚慕撇开头,也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靠在软榻上随意地拨弄着灯芯:“不小心弄破了而已。”
清逸王冷笑一声:“不小心?这三个字你也有脸说得出口!你以为你的命是谁的?你有什么权利自我毁伤?就算你的心死了,身子也要好好地留着!这天下谁都有权利去任性,只有你,不可以!该说的话本王都说完了,你好自为之!”
身形一闪,风一般迅即地消失不见。
楚慕的手僵住,努力想做到无动于衷,可是心却疼得揪在一起,这就是一个父亲对儿子说出来的话,三年不曾出现,如今见到,他的父亲说,就算他的心死了,身子也不能有半点毁伤,因为,他没有权利。
他将自己缩进软榻里,看着手背上隐隐作痛的伤口,惨然一笑,父亲,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的心早就死了。任何人都不能再伤害我,因为我百毒不侵。那么,你,满意了吗?
生活在继续,乔叶回到“天下无美”,精神一直很萎靡,加上对赏心逼供无果,不由得更加愤懑。她明明就看到了那个紫色锦袍的男人站在绿竹林里,难道赏心没有上前和他说话吗?
听得那么专注,连她在身后都没有察觉,赏心有这么傻吗?这些天相处下来,赏心是她在这里见过的最大胆的女子,她不像凌家三姐妹那样盛气凌人,也不像她们那么娇娇滴滴,她豪放、有胆色,要不然凭她一个弱女子的力量,怎么可能支撑得起偌大的“天下无美”?外表柔弱,可骨子里却硬得很。
她不肯说,乔叶也无可奈何,索性赌气不去理她了。
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过了三天,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动静,楚慕居然没有来找她的麻烦?按照他睚眦必报的个性,这会儿应该早就来了才对啊!她甚至都已经准备引颈受戮了。
她每天都很早便回了相国府,安安心心地扮她的傻小姐,如果楚慕向凌相揭穿了她的身份,怕是会一发不可收拾,她得做好万全的应对准备才行。看不到出路的等待是茫然而心焦的,乔叶终于明白了这一点,以至于去了离王府精神还是不大好。
扩建了的离王府很大,可是依旧很空,和楚离的人一样,冷冰冰的不见什么生气。园艺师的职责不过是把园子布置得让主人舒服惬意,如果能达到景与人之间的融洽和谐,那才是至高境界。曾经万分艳羡的职业,如今能够真真正正地去做一回,也没有遗憾了。
将近中午,深秋初冬的太阳角度不高,恰好透过几棵幽竹射过来,楚离靠在铺着绒垫的竹榻上休息,暖暖的太阳照在他身上,说不出的慵懒惬意。
一旁的乔叶忙得不亦乐乎。她弯下腰,费力地想搬起一盆盆景。因为园子里的摆设常常因为角度或者搭配不合适而需要挪来挪去,对离王府的下人们指手画脚她还真不习惯,所以只好自己动手去搬。
无奈花盆实在太重,她怎么都挪不动,只好直起身子四处看看寻求帮助。环顾偌大的院子,居然也不见半个人影,除了楚离在浅眠晒太阳之外。
继续蹲下,她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终于,花盆起了,她满心欢喜,然而才挪了一步,“咣当”一声,手上一滑,花盆又整个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她自己也跌坐了下去。盆中骤然散开的沙土将她的小腿和鞋子都淹没了,甚至有尖锐的碎片砸在她的脚踝上,硬碰硬,有点疼。
楚离睁开眼睛,起身,走过去,一把将她提了起来,拽到一边干净的地上放下:“为什么不叫人帮忙?”
“那个,”乔叶脱下鞋子,倒掉里面的沙子,呵呵笑道:“不是没人在吗?”揉了揉脚踝。
“……”楚离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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