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站在书案前,徐老先生微微蹙着眉头,手里的烟已经吸完了一半。他并没有正眼瞧陈光芳,而是镇定自若的继续抽着烟。陈光芳忍不住咳嗽起来,徐丰马上拍着陈光芳的背然后对自己的父亲说道:“爸,你还是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徐老先生看到徐丰如此紧张身边的这个女人,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恼怒之气,但他那沧桑的脸上除了岁月留下的一道道无情的痕迹,再也看不出太多的表情。自从知道陈光芳怀孕后,徐老先生就暗中派人查了陈光芳的底细,虽然知道陈光芳在和徐丰相遇之前一直是净白之身,徐老先生以为徐丰已经用破财消灾的办法解决了陈光芳这个麻烦,谁知徐丰竟然喜欢上了这个女人。徐老先生千算万算,这回却失算了,陈光芳不是一个用钱就能轻易打发的女人,按理说她这种人,应该得到徐老先生的刮目相看,可不知为何,虽然没有发现陈光芳的身上有徐家不可接受的行为,但徐老先生依然排斥她。
“你先出去吧!”徐老先生突然对徐丰说道。
徐丰和陈光芳都讶然,他们面面相觑着,徐丰担心自己的父亲会做些自己不能预料的事,但还未等他开口,徐老先生就有些生气的再次对徐丰说道:“出去!”
陈光芳见状,便扯了扯徐丰的衣袖,示意他出去。这时候,她倒比徐丰表现的镇定了。
“爸,你有话好好说。”徐丰说完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书房。徐老先生不忘提醒着徐丰,“把门带上。”
门被关上后,整个书房变得更加幽暗了,陈光芳心里顿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知道徐老先生为什么不拉开窗帘,又为什么不愿意开灯了,一个有罪之人,内心都是黑暗的,哪里敢见光呢!但是她并没有急着道破。
“我就不作自我介绍了,估计您早就对我了如指掌了。”陈光芳直入主题道。
这样的开场白倒让徐老先生感到了一丝的意外,他瞥了一眼陈光芳后嘴角就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神色来,他把烟掐了后才缓缓的说道:“说吧,要多少?”
陈光芳悠然的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这让徐老先生有些讶意,看陈光芳毫无惧色的神情便知道这个女人用钱是不可能摆平了,也是,如果能用钱摆平,当初就不会在有了孩子和没了孩子后还不向徐丰要一分钱。徐老先生顿时觉得自己刚才问得有些多余,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陈光芳,没想到把自己变得被动起来。
“我想您误会了,我和徐丰之间是真心相爱的。真心相爱是无价的。”陈光芳坦然自若的说道,但她在语气上特意把“真心”二字说得重些。
按徐老先生多年看人的经验,他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非同一般,可是,在自己的家族利益面前,陈光芳显然不是当徐丰妻子的最佳人选。即使这个女人确实是徐丰的真爱,徐老先生也不能轻易就接纳了她。陈光芳比起徐老先生心目中的儿媳妇来说实在是差太远了。
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接着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靳母端着一杯咖啡进来了,她微笑着对书房里的两个人说道:“等会儿你们就下来吃早餐吧。”接着她就把咖啡端到了徐老先生的面前,然后转身就把书房里的窗帘给拉开了,顿时,整个书房变得明亮起来,窗外刺眼的光芒照进房间里,靳母又对陈光芳解释道:“他每天早上都喜欢喝一杯咖啡,还不愿意拉窗帘。”陈光芳只是礼貌一笑,并未多说什么。靳母离开书房后,徐老先生呷了一口咖啡问道:“你凭什么那么自信,认为自己能当成徐丰的妻子?”
陈光芳意料之中的问题终于来了,这个问题,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了不下十次,自然知道如何作答。她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的时间很宝贵,我也不想兜圈子,你看不上我很正常,不过,如果你想阻止我成为你儿媳妇的话,恐怕你会永远失去你唯一的儿子,到最后,孤独终老。”
“你到底在说什么?”徐老先生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威胁过,他虽然吃惊于陈光芳的话,但心里隐隐觉得,陈光芳不是无备而来。
陈光芳咧嘴一笑,“其实我并不想说出来,几十年前,你和徐丰生母的事情……”陈光芳只是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此时的徐老先生已经脸色大变,他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险些碰倒了书案上放着的咖啡杯。陈光芳看到徐老先生此时的反应,便更加确信在张曼意的管家口中得到的消息是百分百可信的,她变得更加有底气了,如此一来,徐老先生的命门就算是捏在自己的手里了。
“你……你……你到底是谁?”徐老先生激动的喘着粗气然后又倒在了椅子上嗫嚅道,他的那双浑浊的眼睛变得惊恐,双手随之微微颤抖起来,如果此时书房里的窗帘没有被靳母拉起,只怕他会出现幻觉,会认为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徐丰的生母灵魂附体来向他索命的厉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多年前做过的事情竟然会被眼前的这个后生知道的一清二楚。
陈光芳走到书案前,看着惊恐不已的徐老先生说道:“别紧张。我和徐丰的事情希望得到您的祝福。”说完陈光芳就傲然地转身准备离开书房,没走两步她又回头对徐老先生说道:“这会儿早餐应该已经做好了,一起下去吃吧,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徐老先生瞪着陈光芳,眼珠子似乎都快掉到了地上,陈光芳无所畏惧的离开书房,高跟鞋走在地板上“咯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由近而远,徐老先生愣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徐老先生只觉得脑袋瞬间被爆开了,他已经来不及思考陈光芳是如何得知的,就连和自己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都丝毫不知那件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当年还有知情人……徐老先生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他看着这间毫无人气的书房,冷漠得只如回到了当年……
徐丰见陈光芳下了楼,便马上上前去询问道:“怎么样了?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陈光芳微笑着说道:“放心吧,什么事也没有。”
见陈光芳如此说,徐丰觉得有些意外,但是陈光芳脸上的神色又似乎没有对他撒谎,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陈光芳之间到底谈了些什么,但是看着事情好像已经解决了的样子,他也就松了一口气。“我爸呢,怎么没和你一起下来?”徐丰望着陈光芳的身后问道。
陈光芳扭头看了看二楼的书房,若有所思道:“我今天来见他,显得突然,兴许,他想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着装再下来。”随即,陈光芳的嘴角又挂起了一抹不容易被人察觉的笑意。
靳母听见后笑道:“来来来,你们先吃,我去叫他。”说完靳母就准备上楼,这时,正下楼梯的徐老先生从嗓子里发出了一些声音,提示靳母自己已经下来了,靳母抬头一看,便戏谑道:“我还想着亲自去请你呢,怎么,在小陈面前你还不好意思了?赶紧的,就等你了。”说着靳母就上前去挽着徐老先生的胳膊然后一同向餐桌边走去。
徐丰一直观察着自己父亲的神色,同时也小心翼翼的吃着早餐,生怕自己的哪一个动作不当而惹出事端来。陈光芳倒并不把自己当外人,她在餐桌上不但不拘束,还反客为主的给徐老先生盛了一碗粥。徐老先生憋着一股气,在胸口上下不得,但只能默不作声的吃起了早餐,只是草草进食了两小口,他就说道:“我吃饱了。”说完他就又上了楼,留下餐桌上的三人面面相觑着。
徐丰正想叫住徐老先生,但被旁边的陈光芳阻止了,趁靳母没注意,陈光芳用手抓住了徐丰的胳膊,徐丰疑惑的看着陈光芳,然后又转眼惶惑地看着靳母。靳母放下筷子后对二人说道:“你们先吃着,我上去看看。”
待靳母也上了楼之后,徐丰马上问陈光芳原由,但陈光芳只是敷衍道:“兴许,你爸还没有做好认我这个儿媳妇的心理准备呢!”
“可你刚才不是说……”
“他也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不是吗?我们要有耐心,给他老人家一点时间好吧!来,吃这个。”陈光芳说着就给徐丰的碗里夹了一点菜,似乎想堵徐丰没完没了的追问。徐丰虽然心里不安,但还是听了陈光芳的话。
书房里,徐老先生点燃了一根烟,幽幽的吸着,靳母只是尽可能的劝说着徐老先生,但徐老先生的心事靳母丝毫不知,看徐老先生对自己的劝说无动于衷,她只好泄气地把门关上,让徐老先生一个人待在书房里深思,她便离开了书房。
早餐结束后,徐老先生就命令自己的专职司机把陈光芳送了回去。靳母传达了徐老先生的话,让徐丰上二楼书房。徐丰并不知道父亲心里的真实想法,待在门口亲眼看着阮叔开车送走陈光芳后,徐丰才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徐老先生便严厉的对徐丰说道:“你不能要这个女人。”
“为什么?”徐丰满是不解地问道。
“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我都是为你好。这个女人……”徐老先生欲言又止,徐丰正等着他的解释,但是徐老先生想起了陈光芳刚才的话,如果他真的解释了,只怕会永远失去徐丰,“总之,你要离开这个女人,你可以娶任何一个女人回家,唯独这个……这个叫陈光芳的女人不行!”徐老先生情绪激动的说着。
“她到底哪里不好了?你说出来,我可以让她改。”
徐老先生焦急道:“你怎么听不明白?我让你离开她,离开她!”徐老先生说着就将手敲击在了书案上。
看着徐老先生的脸上阴云密布,像是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徐丰只好冷静下。“爸,你爱我吗?”徐丰突然用冷冷的口气问道,这让徐老先生的心里咯噔一下。儿子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他知道些什么吗?不,不会的,不可能。徐老先生心里一阵猜疑。
徐丰接着说道:“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要反对我们在一起,行吗?”
听到这话后,确定徐丰依然对几十年前的事情一无所知,徐老先生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又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徐丰,可是徐丰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最后,劝说无果,徐丰铁心撂下一句话:“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我都娶定她了。”然后就摔门而出。
书房里又变得一片死寂,徐老先生坐在椅子上,望着夺门而出的徐丰,心中落下一片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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