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海木易想起了当时自己身处“无边”指下的感受,不由心里一颤,随即却又大为羞怒,但看到诸位长辈正注视着自己,只得强压羞怒,继续道:“弟子从容化解之后,便发现他已昏迷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至于,使弟子和海师兄如此紧急地将他带来禀告师尊的却还是,他所使的那式指法。”石清霜紧跟着说道。
“哦?”肖青彦轻咦一声,问道:“不知是何指法?”
海木易脸庞陡然一肃,一字字道:“以指代剑,剑行落木。”
话音尚未落下,便见汁连奇微闭的眼睛陡然睁开;肖青彦也倏忽停止在了喝酒的动作之上,举杯在嘴边不动;玄天鹤低声惊呼了一声;杜迎松目露震惊,左手不自禁地摸向右手戴的“后土灵戒”,似是不经意般,看了一眼江平拒,却发现江平拒亦是一脸震惊。
赤裂寒两眼死死盯着海木易,全然没有了先前的随意,声音低沉道:“你说得可当真?他使得,果真是青帝的‘落木萧萧指’?”
海木易在一束束剑锋般地目光之下,只觉自己透不过气来,倏一听到赤裂寒发问,自己不由也有些怀疑,便微微低头,迟疑了起来。
这时,石清霜清声说道:“当时,师兄上前去抵御,弟子却是在后方,看得仔细。那少年起手之时,周边树木便瑟瑟抖动,剑指一立,便见周边树木纷纷落叶,弟子倏一见到,还觉诧异,当那剑气破指而去,一化二,二化四,渐成剑网之时,才突然记起,这赫然便是师尊曾与弟子讲过,青帝的‘落木萧萧指’。”
“只是师尊当时讲时,说青帝之‘落木萧萧指’曾使一方天地转春为秋,想来是这位少年功力不到,未能达青帝威能,亦使弟子未一开始便认出这式指法。”
杜迎松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画面一般,低低地喃喃道:“指起树惧,落木无边,指落木凋,萧萧寂然。”
“刺啦”一阵异响响起。
海木易惊讶地抬起头,不由骇然。只见肖青彦手中的青龙白玉杯早已变成了其面前的一堆泛着玉泽的碎片,肖青彦却还是端杯入嘴的姿势,那一杯“酒龙酿”竟是悬在肖青彦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之间,波澜不惊。
海木易却知那是肖青彦的心中震动,不自主地气意外放所致。
但那“酒龙酿”周围,不见丝毫白金剑气,望之却不觉遍体生寒,肖青彦竟是只凭剑意便将青龙白玉杯震碎,并且包住了其中的“酒龙酿”!
而见此景象的其余众人,亦是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肖青彦这时亦是冷静下来,嘴里一吸,便将“酒龙酿”尽数吸到了口中,又恢复了往日姿态,双手甩了甩,似是要将蘸到手上的酒水甩掉。
笑嘻嘻地道:“当朝宰相可真是胆大,将如此粗制滥造的青龙白玉杯送给皇帝,若不是我将它偷了来,怕是将来被皇帝知道了,不得治他个欺君之罪?没想到我误打误撞之间,倒还拯救了一大家子人。无量天尊,善哉善哉。”
说罢,两眼微闭,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倒似在念经一般。
如此一来,倒是一扫殿内的紧张气氛。
石清霜不禁抬起袖口,遮住露出的浅笑。如此气氛之下,她竟被“无量天尊”和“善哉”这般“佛道双修”的路子逗笑了。
心中只觉这位在外云游了四十年今日首次见到的“肖叔叔”不似从小到大传言一般神秘,倒是风趣幽默得很。
玄天鹤却似心中受了极大的震动,忽然开口,涩涩地道:“师尊曾与我说过‘我们这一代弟子之中,唯青彦天资最高。只是青彦醉心音律之道,无心仙法。才使修为在我等六脉脉主嫡传弟子之间,排名最末’。当时我仙法修为,位忝六脉脉主嫡传弟子之首,心中自然不服,但又能如何反驳?”
顿了一顿,脸上现出复杂的神情,续道:“但那件事后,青彦终是断了音律之念,专注仙法,我为青彦高兴之余,也暗暗存了争雄之念,这些年从不曾惰于修炼,后来更是。。”
说到这里,竟带了一丝悔恨地道:“师尊闭关,将青木一脉脉主传于我。为了不堕青木威名,我更是醉心修炼,甚至连青木的诸多事宜,也交予了花师弟,未曾尽脉主一丝之责。如今看来却是。。。。。”
说罢,失落地长长一叹。
玄天鹤猛然起了身来,意兴阑珊道:“六脉会武之事,但凭诸公定夺吧。天鹤全无异议。至于这位少年,青木一脉亦不欲插手。”
语气萧索,摇摇晃晃走出了通天殿外,轻轻一跃。
殿内“青天白鹤剑”便到了玄天鹤的脚下,合着玄天鹤略显疲惫的身躯,化作一束青光,拖着一缕极淡的云影,往青木一脉的“青花塘”飞去。
六脉会武!
海木易自从听到“六脉会武”四字神情便微微恍惚,心中焕出激动,陡然闪过有关于“六脉会武”的有关事宜。
这“六脉会武”乃是**谷四十年一届的盛典,在六脉会武之时,六脉杰出子弟皆可上台对决,凡取得不错的成绩除了能声名鹊起,更有诱人奖励。
而能得前三甲者,更被许可在六脉圣地参悟七日,取得第一名者六脉圣地皆可去一次,第二名者能六中选三,第三名则只能选取一个。
虽然六脉圣地俱是灵气浓厚,其中修炼一日便抵外界十日,但真正吸引六脉人杰的还是各脉圣地内中所蕴。
而这六脉圣地之中,其实亦有所不同,便如白金一脉的圣地“莫问出路轩”其中便存有白金一脉收录的各种威力惊人的剑法要诀;而赤火一脉的圣地“火炎天洞”之中,则是出没各种世间难寻的珍禽异兽,可供捕捉;至于其他几脉圣地,亦皆有独到之处,但无一例外,俱都对六脉弟子充满了巨大的吸引力。
海木易还欲继续思索下去,就被杜迎松的轻叹声打断了思绪。
“在天鹤这个年龄,便达‘青木总诀’第八层‘木行云影’,杨公当年,也不过如此罢?”杜迎松颇为惋惜地说道,“却是太过执着了。”
“杨公?”石清霜心中暗咦一声,随即才想起青木一脉上一位脉主便唤作“杨天祺”,正是玄天鹤的师尊。
只见肖青彦突然拿起酒壶,“咕噜噜”海饮了几口,“啪”地将酒壶甩开,摔倒了地上,碎成了一地碎片。
面露苦笑,说道:“玄大哥之为人,青彦最为佩服。却不想,这些年来,竟会因青彦,而累得他如此。”
语毕,竟又苦苦地一笑。
石清霜看着肖青彦略显沧桑的面庞,轻轻晃动的鬓角已是发白,芳心不由一颤,忽然想到师尊曾与她讲过,这位多年来云游在外的白金一脉脉主,曾是一个酷爱音律的人,琴,笛,萧无一不专,独独对修仙一事提不起兴致,每次都被当时的白金一脉脉主邹非池以各种方法强逼着修炼。
却在邹非池死后的“头七”之夜,以一人之力,凭登峰造极的聚气成束之法,齐琴、笛、萧合奏一曲《钗头凤》。
合奏之时,百鸟环绕不绝,倚音而舞。却在曲终之时,百鸟齐齐悲鸣,凄绝之声,直冲云霄,只见肖青彦面前,琴折,笛断,萧碎。
自那之后,这位酷爱音律的人便再也没有碰过乐器,而只是苦修《白金总诀》,几天后,便只身携剑,独下**山了。
石清霜想象着肖青彦一人一琴一笛一萧,倚明月合奏,引百鸟来舞的悲绝之景,一时不由痴了。
天水间,谁抚琴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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