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随从服侍了安逸云吃了杯茶,刚要出门去,就只见木槿提着一只食盒走了过来,有些不悦:“你们府里难不成没个丫鬟服侍?怎么偌大个园子找不出一个人来?”木槿连声道:“这府里都是各自服侍各自的主子,还有浣洗、膳食、器皿等需要人看管,实在找不出人来。知道王爷吃的不好,所以我做了些小菜送来。”
说着也不理会那随从,她知道,这些个下人都是仗着主子横行霸道,理会他们反倒惹出更多的事儿来。不想那随从又道:“我们王爷说了,这些日子只要你一人服侍,回去只管告诉你的主子……服侍王爷可是你的荣耀……”
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替他清洗伤口,府里的丫鬟们脸皮儿薄,自然是不能够,还是让自己去,受了委屈也不打紧,顺道还可以打探些京里的情形。进了屋子,并无一人,随从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将食盒先放在桌子上,随后又打来盆水,扶起他,替他褪了上衣,换下绷带,细细的清洗着伤口。又撒上些上好的金疮药,边上药边道:“王爷的伤可是大好了,不出明日,就可以出门了……”
不料他稍一用力,肩窝处的伤口又裂开来,喷涌出许多血。木槿吓坏了,忙撤下绷带,重新上药:“这好好儿的,伤口又裂开了,王爷忍者些,奴婢这就去换水……”她不知道,自己去换水的当儿,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在笑。
忙活了一阵儿,她的额头浸出细密的汗珠儿。她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笑着说:“以后王爷只需小心些,不然这伤很难愈合……”他看到,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心里欢喜了一阵,嘴上却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多久才会好?”
木槿歪着头想了一阵,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只要王爷静心休养,三天就会好了……这是我做的,不知合不合王爷的胃口……”她拿出食盒里的饭菜,摆在桌子上。又亲去扶着他下了**,道:“王爷还是多少吃些。”
桌子上放着一小碟黄瓜腌的咸菜,一碗奶蒸虾仁粥,一副碗筷,再无其他。他从未想到,自己吃饭都是许多饭菜,连粥也是很多种,到了这里,竟只是一菜一粥,他忽然觉着自己都不是王爷了。
不过还是入乡随俗,他拿起小勺吃了一口粥,刚要咽下便又吐了出来,用绢帕擦了擦嘴,回身躺**上去了。木槿唬了一跳,蹲下身子去收拾那残羹。她不明白,他这是何用意,哪里不满意,说就是了,怎么总是一言不发,让别人猜他的心思。
“王爷,还是起来把药吃了再睡……”她站在榻前捧着药碗说道,然而他还是并未动静,木槿不知所措,只好又说:“王爷,先把药吃了……”他坐起身子,木槿忙在他身后垫了被褥,好让他能够躺着舒服。
将药碗递到他手里时,他仍旧是吃了一小口,便不吃了:“这药这么凉,怎么吃?”哪里凉来着?木槿可是紧赶慢赶过来的,只怕是误了。“不信你尝尝。”木槿只好硬着头皮咽了一口,道:“王爷若是嫌凉,奴婢这就去重新熬。”
说着匆忙收了东西,预备回去再熬药,不想他却道:“把那碗粥留下吧……”待木槿甫一出门,他便细细的品起了木槿熬的粥,“真是人间极品,比那宫里做的还好。”想起木槿关心自己的情形,还有她说的三天后会好,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儿。
慌慌张张的在膳食坊熬了药,便要出门,菊若见她的脸色不好,道:“是不是王爷那边儿……”“不是……你去跟姑娘说一声,这两天怕是回不去了,我得负责王爷的饮食起居。”其实菊若看着木槿就不好,心里知道她的委屈,又不敢问,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王爷,我熬药来了……”她推门而入,却看见夜辰坐在**头,心里不禁咯噔一跳,脑子里乱乱的。他来做什么,不怕出什么意外?她放了药准备出去,夜辰忽然唤道:“这两日辛苦你了……”
安逸云看着两人的情形,问:“你认识她么?”夜辰笑了:“她叫木槿,可是你未来的嫂嫂……”木槿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忙替自己辩解:“王爷见笑,公子他只是随便说说。”安逸云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之前是我错怪了嫂嫂,我在这里给嫂嫂赔不是了。“说着躬身给木槿赔礼。
这会子木槿倒是慌了,她忙扶起安逸云,说:“王爷休要听公子的话,奴婢只是……”她一时没有了言语,不知说些什么。夜辰笑道:“好了,你去倒上茶来,我这是好久都没和云弟见面了。”
看着夜辰展露的笑容,像是暖暖的阳光,而安逸云也是笑的那么惬意,好他的笑是浅浅的,让人看了心里舒坦许多。他拿起那碗粥,对夜辰说:“这粥可是嫂嫂亲手做的,哥哥真有福气。”夜辰摆手道:“瑾儿哪里比得上翩跹姑娘……”这话忽然说了一半儿,便住了口:“怪我失言,云弟莫介意……”
夜辰见他心里不大舒服,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瑾儿,我们走了……”“大哥,”他忽然叫道,“我这里该换药了,嫂嫂若多有不便,就再换个人来。”“不!我没事儿的……”木槿慌忙摆手,对安逸云道:“我去送了公子,马上回来。”说着拉了夜辰的手出了屋门。
寂静的小院,早已听不见蝉儿的嘶叫,大约是死去了大半儿。只剩下寒风下的树叶哗哗作响,草儿枯萎的像是在发抖。“夜辰,不是说不许出来的么?你让我怎么跟夫人交代?”她有些担心,但真的不知道他为何去见那个齐王。
凉凉的风拂过木槿乌黑的发丝,她听得明白,夜辰是这样解释的:“我和他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但是我们的关系很好。这次采薇告诉我说,齐王要来,我就特别开心,所以就趁着夜里来看他。你肯定想着其中的缘由,但确实没有缘由,我是真的想念这个弟弟。”
这就是理由?木槿不信,夫人出门时千叮咛万嘱咐,莫要让夜辰去见齐王,如今倒好,“想念弟弟”成了一个最好的借口。说是自己非常了解夜辰,木槿却不肯相信他了。一时对自己好好的,一时又冷淡至极,今夜竟然说自己是他的妻子!仔细想想这之前的相处,还有夫人的嘱托,她忽然觉着,这个夜辰,仿佛在隐瞒什么。
到底是什么,她也不知道。玉佩上刻有虎符的事情唯有自己和夫人,还有夜辰知晓,可是齐王的打算是什么?没有人知道,所以她必须亲去服侍他,打探一些消息,证实夜辰的为人,至于夫人那边儿,除利用自己找公主,不让自己插手朝政之事外,别无目的,甚至她还可以和夫人站在一起。
风过荷塘,呢喃无数涟漪。谁知这半空竟是飘来一阵小雨,她裹紧了衣服,用衣袖遮挡着雨丝,脚步匆忙的朝着那个院落走去。刚刚走到门口,一把小伞撑在了自己头顶,她抬起头,却是安逸云。此时的她早已冻得浑身发抖,想说出一句话来,却也不能够。
就这样跟着他进了屋子,想要倒上茶,然而手却不听使唤,茶杯竟是碎了一地。瑟瑟发抖着蹲在地上,打算去捡那些碎片,眼前却模糊不堪,一时又是被瓷片扎破了手,失声叫了出来。
但是安逸云却似没有听见,仍旧倚在**榻上看着书。木槿艰难的站起身子,胡乱洗了洗脸,换下湿透的衣服,咬着嘴唇去给他换药。一场秋雨一场凉,木槿又发过烧,身子才好些,这会子又淋了雨,病添了一层,但是她为了这个东府,也为了自己,只好强撑着伸出手去为他换药。
只是头晕的厉害,并无大碍,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似乎眼前的他越来越模糊,最后竟是看不见了。木槿昏了过去,趴在**边儿,不能动弹。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心儿紧缩了一阵,然后下**去拿热毛巾来为她退烧。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