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木槿摇着头,说道,“你不知道,泽宇他……他……”“瑾儿,”安逸云轻声道,“相信我,三叔他会活着回来的……”会活着,可是木槿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就算是最后的一别,也没能见到,怎能不令人伤心?安逸云又安慰了两句,恐宫人疑心,才推出了万寿宫。临走时又嘱咐道:“不管怎样,三叔会活着回来的。瑾儿你可要相信我,相信三叔……”
就这样,木槿泪眼涟涟的看着马车,将安逸云带走,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菱角劝也劝不住,就是连夜里的饭食,木槿也难以下咽。后来子礽来过,宸太妃来过,木槿只是淡淡的回应者。
转眼间,日子从炎炎夏日的指尖,流过大雪纷飞的冬日,又辗转进入了草长莺飞的三月。小半年就这样过去了,木槿的心口总是隐隐作痛,眼睛看东西的时候,也总是很模糊,看得不甚清晰。
柳絮纷扬,在皇城间飞舞着。迎来了又一个暮春时节,宫里此时都在预备着礼庆王和薛小妹的婚事。薛太妃格外开心,她盼着盼着,终是盼来了这样的日子。一则可以看到,自己未出世的孙孙,二则是可以得到那个职位。
本来薛小妹,就很不满意这门婚事,她曾经跟着薛太妃进宫,偷着找到子胥。告诉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子胥却道:“我也没有法子,不如咱们去求皇兄,他或许有主意呢……”
可是小妹知道,这宫里做主的,还是圣母皇太后和皇上两人。皇上一个人,怎能说了算的。自此以后,小妹就呆在王府,不再出门去。薛太妃很是忧愁:“小妹出嫁时,可要怎么办?”
那宸太妃说道:“就让小妹住在宫里,出嫁时从宫里出去,岂不体面些?”薛太妃点头道:“这是个好主意。”于是同木槿商议了,木槿笑着说道:“哀家早有这个打算了!就封小妹为郡主吧,住在秋桐馆里,不是更好?”
薛太妃喜上眉梢:“那我就替小妹谢过皇太后了!”就这样,婚期定了下来,就只等着小妹出嫁了。而礼庆王府上,小妹本以为王妃虞雪姬会醋意大发,可是虞雪姬是大家闺秀,并不曾生出醋意。
她反倒是说道:“小妹以后进了王府,就可以照顾王爷了……倘或是添个小王爷,就是给咱们王爷,捐了一个好的前程……”其实小妹心里知道,就算是她以后有了孩子,也不会是她的。只能是过继给魏王安泽宇,继承御林军统领。
没法子,小妹只能是把这份苦楚,咽入肚中。她想要回家去,确是不能够了。真真是后悔,当初要是不入京都,就不会这样苦恼了。望着纱窗外的柳絮,小妹真是希望,自己变成那柳絮,随风飘到自己的家乡。
三月的柳絮纷飞,草丝盈盈。莺歌燕舞,日暖风清。宫里早已是喜气洋洋,而小妹则端坐在昙妃的储秀宫,由小宫女为她梳妆打扮。木槿由菱角扶着,来到储秀宫看望小妹。还带了许多礼品,这刚一进去,还没认出小妹来。
柳叶眉下,眼如秋水。桃腮上,泛着清淡的红晕。宛若天边的一抹云霞,一袭鲜红的嫁衣,将小妹雪白的肌肤,衬得愈发娇嫩。眼前的一幕,让木槿想起了自己当初出嫁的时候。
也是同样在储秀宫的韩昭仪处,然后披着鲜红的嫁衣,走向那条红地毯上。把自己一生的幸福,都许给了那个人。这是第一次,做了安夜辰的妻。却是为了那半块玉佩。
后来又为了换回安泽宇,才不得不再次披上嫁衣,做了那深宫的主子。算来还真的是不堪的回忆,木槿缓过神儿来。她抚着小妹的青丝,笑道:“咱们的小妹真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呢……”
这小妹听了,面上虽然喜笑颜开,心里却是苦涩如水。她心里想着的是子胥,可是子胥却没有胆子说出来。也或者是,自己的命是如此吧。小妹谁也不怪,只怪自己生在这样的人家。
当她挽着木槿的手,走向门口的花轿时,心里是一百个不愿。她不知道的事,子胥就在墙角旁,静静地看着。泪水早已是洇透了他的衣角,他只是紧紧咬着唇角,心里早已是纠结千百遍。
没有笑语,小妹咽下所有的泪水,紧紧闭着双眼。那阵阵喜乐,在她听来,无疑是最大的嘲讽。可就在这时,轿子却忽然不走了。小妹不解何故,只听得外面有人吵嚷。
原来是欢颜,她见宫里为子俨置办婚事,就是为了,要过继子俨将来的孩子。好为着承袭御林军统领一职。欢颜这里还有戬儿,她怎么会让小妹成婚呢?所以这才带了戬儿,阻扰这场婚礼。
她要为这自己的孩子,魏王爷留下一点最后的威严。于是街头的百姓,纷纷驻足观看。小妹偷偷掀开轿帘,看到外面人推人挤,把这里围个水泄不通。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她们跪在地上,跪在花轿的前面。挡住了花轿的前行的路途,还不住的哭哭啼啼。路旁行人皆议论纷纷,一时之间,成了新闻。好在立刻有宫人唤来了御林军,将那妇人和孩童抓了起来。
谁知道轿子还未起来,那欢颜便咬了侍卫一口,然后冲向花轿。仍旧是跪在轿子前,哭个不住。此刻任谁也拦她不住,小妹很是疑惑。亲自下了花轿,扶起欢颜,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冤屈,倘或是有,只管到京都府衙。府衙可是江城公主的小姑父……”
“我这冤屈,他那里能够解决?”欢颜急红了眼,忽然她又抓着小妹的手,哭求道,“薛姑娘还是别嫁了……这是一场阴谋,姑娘不知么?”知道,自己怎么不知道。让自己嫁过去,用自己腹中之子,换来子俨的御林军统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小妹也是无奈。她很是奇怪,这个女子,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又为何要阻止自己出嫁?欢颜说道:“我是魏王殿下的妾室,这个孩子是王爷的骨血。如今王爷下落不明,薛太妃又要急着承袭王爷的爵位……戬儿是王爷的骨肉,我的为他的前程考虑啊……”
原是为这个,可是小妹更是没法子。她摊开手,摇头道:“即便是政治婚姻,我也得去……你的要求,我没办法答应……”说着就要上花轿去,岂料欢颜又道:“我知道,薛姑娘的心里,是喜欢着另一个人的!”
怎么这样秘密的事情,她也知道?小妹不禁心里犯疑,而且又多了一个心眼,重新回到她身边。低声问道:“你知道我这么多事情,到底要做什么?”欢颜这才抽噎道:“不为什么,我就是要戬儿承袭御林军。”
“你把这个位子让出来,”欢颜的话里,有些得意,“你若是不肯让出来,我就让你这个婚礼,办成丧礼!”这句话,听的小妹一愣一愣的。她哪里知道,欢颜是打探好了自己所有的秘密。
这才在婚礼上要挟自己的,不过就是为了戬儿的前程。小妹很是委屈:“这哪里是我能够做主的……你也知道,这是皇太后和皇上做的主……你要我怎们办?”可是欢颜却不管这些,当初她生下戬儿后,就寻着机会进京。
这会子,自然是要为儿子谋个前程。不然她就会一辈子被人看不起,戬儿的身份也不会被承认的。做母亲的,就必须要自私才可。更何况现在王爷生死未卜,戬儿的未来,就更加不知。她必须要做准备,或者是将来,先承袭职位,再一步一步,承袭魏王爷的爵位。
如果小妹嫁过去,生下了子嗣,那么皇太后就会依言。将那个孩子过继给魏王,说到最后,位置变成了礼庆王的。欢颜想了许久,必须要争的机会。她冷笑着对小妹道:“我给你出个主意……以后不可生育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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