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梨蕊,早就站在门口,见木槿下了轿,忙去搀扶:“皇太后这几日不见,愈发精神了!”梨蕊还是如以前一样,尽挑好听的话来说。木槿笑着看着梨蕊,想起以前活泼的梨蕊,微微笑道:“你还是一样年轻,哀家可就老了!”
梨蕊却摇头道:“太后不老,奴婢看着,也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呢!”周围的人听了,皆笑了。木槿随后进了花厅,坐在梨花木椅上,饮着清香的茉莉花茶。环视了四周,并无欢颜的影子。
她便问道:“王妃娘娘去了哪里?”梨蕊答道:“她如今去金光寺进香了,说是为了王爷欺负还愿,大约晚间才会回来。要不要奴婢把王妃唤来?”“先别忙,”木槿打住了梨蕊的话,又问道,“小王爷在府里么?”
梨蕊点头道:“在屋子里练字呢,奴婢这就把他叫出来。”木槿却道:“哀家过去就好,你若是去了,岂不打扰了他么?”说着,就扶了菱角过去,梨蕊则在前面引路。
一路沿着廊檐下走着,木槿来到了那处,熟悉的不能再的熟悉书房。以前就是自己服侍安泽宇,在这里研磨写诗。读书饮茶,现在回想起来,还真的是一段弥足珍贵的回忆。
冷眼看着那个孩子,棱角分明的脸庞,颇有些安泽宇的气质。想来必是安泽宇的子嗣无疑了,本来王妃夕颜也是怀有孩子的,可是却是别人的。看得出来,安泽宇是希望有个孩子,承袭王位的。
戬儿见了木槿,起身叩拜。木槿摆手笑道:“不妨事儿,你只练字就好,哀家只坐坐就走……”戬儿听罢,便坐下安心练字。看着戬儿,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也是到了婚配的年纪。
木槿不知怎的,忽而想起了七公主皓雪,就是孙太妃的女儿。现在好像是十六岁了,还未曾有人来提亲呢。也不知个什么缘故,孙太妃也没说起过这事儿。如今木槿确实看着合适,如果戬儿承袭了魏王,那么就很容易跟孙太妃说了。
可是木槿哪里知道,在她随手翻看了戬儿写的字迹之后,不禁勃然大怒。原来戬儿练的纸张里,木槿发现了一首诗。而这首诗,正是多年前,自己收到过的“绝情诗”!
昔日万般柔情,今宵肠断孤影。莫为君意心伤,卿可忘却曾经。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言辞,在木槿眼前,来回跳动着。怎么,他安泽宇写给自己的这首诗,会在戬儿的书房里?
难道真如安泽宇所言,自己误会他不成?木槿拿着那页纸,对戬儿说道:“哀家只问你,你这首诗从哪里得来的?”戬儿拿在手里看了,笑道:“这原是我母亲要我写给父亲的……可是母亲不会写什么绝情的句子,就让我写了……”
莫非是欢颜以自己恨安泽宇为由,要戬儿模仿着安泽宇的字迹,写出了这首诗?还要府里的人给自己送去?
此时木槿只是觉着,自己眼前一蒙。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自语道:“是我误会了他,我误会了他……”说着,眼泪竟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在脸颊上。菱角和梨蕊都唬了一跳,忙询问缘由。
还是梨蕊心细,她拿起方才的纸页,看着上面的字迹。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大悟道:“难道上次她要阿星送去的,就是这个?”菱角问道:“什么意思?你可得把话说清楚了……”
梨蕊说道:“这都两年了,我还记得太后那时,还是瑾妃的时候。曾经去金光寺上香,后来我在寺里就见了府里的阿星,她说是欢颜要她送信。我也没在意,难道就是送的这封信?”
万寿宫里,木槿思虑万千。如果说没有这首诗还可,自己还能以“证据不足”为由,驳了薛小妹的这一桩官司。可是自己如今也绕了进去,都是欢颜的一封信,才导致自己误会了安泽宇这么多年!
木槿根本就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在如此地步。见木槿这般左右为难,菱角便道:“既然如此,就把欢颜叫进来问话,看看她如何说辞!”木槿摇头,说道:“都这么久了,她必然不会承认的……”
“您如今是天朝的圣母皇太后,”菱角说道,“如今一个小小的王妃还治不了?况且还是一个侧室!太后娘娘也忒过仁慈了些!”木槿还是摇头:“我还是想着,等安泽宇回来再说……”
都这么久了,仍然是没有安泽宇的任何消息。原来宫里还传言,说安泽宇早就已经死了。可是木槿不信,她一直希望着,安泽宇可以平安回来。可是接下来发的一件事,不得不让木槿重新处置欢颜。
礼庆王府忽然传来消息,说是薛小妹患了不育之症!这自然是薛太妃偷着到万寿宫,告诉木槿的。薛太妃悲伤的说道:“莫非是我子俨没有这个福分么?”说着说着,不禁落下了眼泪。
木槿看在眼里,其实心里早已明白。这一切应该是欢颜的主意了,不过是为着她的戬儿,能够承袭爵位罢了。不过木槿还是希望,不是欢颜下的手。待薛太妃走后,便有栖梧哭着跑进宫,说道:“求太后给我们姑娘做主!”
原来那不育的药瓶,被木槿收了去。栖梧以为就会没事了,可是前些日子,薛小妹确实忽然病倒了。吃什么吐什么,大夫一诊断,说是无法再育。而且小妹体内还有大量麝香,这着实令人生疑。
菱角一听,便说道:“太后娘娘不能再心软了,万一礼庆王妃,有个三长两短,又如何向薛太妃交代?”过了一会子,木槿才说道:“那就把欢颜打入死牢,交由司刑房调查吧……”
司刑房还是由金雀和杜鹃管理着,本来是管理犯了错的宫女太监。从来管理皇亲的都是掖庭令。可是木槿同子礽商议着,这次不同寻常。虽然是魏王妃,可是为了维护皇家的尊严,金雀也只好秉公办理。
可是因为欢颜抵死不肯承认,所以这案子就一直拖着。有因为她一直说自己是魏王妃,所以金雀也只不敢动她。上报木槿,木槿也无奈,只是嘱咐着金雀,先放了欢颜,然后派人守着王府,不许她外出。
这也就等于是软禁了她,欢颜怎会甘心?她先前还养了一只信鸽,飞鸽传书给宫里的尹寂岚,要他想法子救自己出去。偏巧尹寂岚这日没值班,只是祥和还在殿上守着,顺手就收了这小小的信笺。
因为不敢看,祥和就预备着上报子礽。可是这几日,子礽身子一直不好,祥和又不好打扰,于是就去了万寿宫。木槿此时正用着晚膳,祥和也不敢打扰。直到木槿漱了口,吃过茶后,才敢上前去。
“奴才一直守着乾元殿,不知这鸽子从哪里来的,”祥和据实答道,“而且鸽腿上还绑缚着这纸条,皇上才刚睡着。奴才这才找皇太后。”木槿要菱角退下,在门外守着,方才展开纸条来看。
谁想这一看,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救我出府,我必会替你除掉木槿。欢颜。”小小的两行字,令木槿心里惊出一身冷汗来。她问祥和:“你可知道,乾元殿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在值班?”
“就只有蓝公公了,”祥和说道,“我是单日子值班,他是双日子。”木槿捏着那字条,攥在手心,对祥和说道:“你去把那只鸽子给抱来,万不可让他发现了。”说着又唤了菱角,将欢颜带进宫来。
如果说故事要有个结局,或者是导火索的话,那么这一次,真的应该结束了。木槿思索着,如何把这件事情联系起来。又如何对子礽说,如何处置欢颜。这在天朝的**,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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