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四镇之中,最乱是北海。北伯侯崇侯虎号称北海屠,顾名思义残暴嗜杀。但不愿臣服的乱云百余年前就在北海飘舞,是时崇侯虎还没降生,他也没办法。荒城内外的众人听得那白眉老者便是北海七十二路反王袁福通,都吓了一跳。但望到那人的异形异状和缠在腰间还沾着血迹的白藤软棒,就知道姜文焕所言非虚了。
姜文焕也似乎甚是犹豫。即使已号称东陆第一猛将,他握着宝刀的手仍然长久的没有拔刀出来。远方黑暗里一个背琴的公子喃喃道:“横插一杠子的人越来越多了。得赶快禀明父亲大人,搅在这种乱局里有什么好处?“
“兄长。那个袁福通是什么人?“他身后的公子问。
“惹不起的人!”背琴的公子没好气的说。“那是可以凭一己之力与四大诸侯争雄的人物。在北海,他的号令有时更胜过崇侯虎的谕命。手下统率着七十二陆反王,雄兵数万。”
“可是王朝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人存在?”他身后的公子说,“异己并非不能存在,但强大到某种程度之后就一定不能存在。袁福通在北海做出如此大的声势。已经不是崇侯虎一人的事了。”
“他有绝对动不得的理由!”背琴的公子说。与此同时,姜文焕也冷然道:“袁福通。你在北海争雄,我们在东陆称霸。本来井水不犯河水,我也懒得理你。免得白费功夫徒为崇侯做嫁衣。这次是你先动我的人。天下人都惧你叔叔,东陆姜家却没把那一个妖魔放在眼里。我不杀你,留点东西下来吧!”
话音未落,冲云破浪刀就出手了。仍然只是光华一闪,极少人看清他出手姜文焕的身形已陡然停在三尺以外。半跪在地上默然垂首,手里就横了一柄长刀!那号称冲云破浪的宝刀在他手里宛如一泓秋水。那姿势并非拔刀,而是收刀。话出口时刀已出手。北海反王袁福通顷刻之间并没料到姜文焕真的敢出手。一百年来敢向他出手的,这世上倒还不多!那刀气来的无影无形,就仿佛一层朦胧的星光一幅氤氲水幕。突如其来的鼻端便嗅到仿佛海水的冷腥气味。袁福通骤然拔身而起。一道白光窜上天际,而后他身后那座荒城同时发出一声轻响,仿佛筑就了荒城的枯草腐土之中有什么东西齐齐断裂了。城的四围同时冒出一点烟,然后,那城慢慢动了起来。似乎是眼睛的错觉,然而真的在动。城的上半截在慢慢的滑落倾颓下去。姜文焕那一刀横拦截断了整个荒城!
夜空中一声痛楚而愤怒的狂啸。白光一晃,袁福通便落了下来。缠在腰间的白藤软棒已擎在手里。厉叫道:“姜文焕!姜文焕!你真敢伤我!”
仅仅是一招间的交手,眼尖的人已可见到袁福通身后隐约滴落的血迹。北海反王百余年来恐怕是第一次受伤,但那伤势反而更激起了袁福通腾腾的杀意。他精光四射的双眼已因充血而通红,本来有些佝偻的身躯骤然在格格响动中膨胀庞大起来,虬结的筋肉从衰弛皮肤之下崩出。他整个人已不再是白眉的老者而是一头白色的似人似猿的怪物!“姜文焕!我要你的命!――”
白藤软棒一声巨响破空而出!那声响动如雷似炮,众人都瞿然惊视,捉摸袁福通或者用上了什么秘宝。实际并没有。那声巨响是袁福通抖动白藤软棒点破虚空的声音!袁福通一纵身便从已倾颓的城垣上跃起,连人和棒化成一条白色的龙凶猛的扑击姜文焕。姜文焕一抬足那本来半跪于地的身躯便向前撞去,与之一起撞前的是冲云破浪刀的刀劲!那一刀本来已然发出,但在冲云破浪刀下尚有三成刀劲含和未吐。那就是破浪刀中的“潮涌”之术!而姜文焕的第二刀也随着踉跄扑前的身躯双手急轮从腰间砍出!冲云破浪刀一旦出手,除非姜文焕收刀入鞘否则刀劲永不消灭。一层又一层的附着冲腾在一刀又一刀新的刀劲上,越来越雄厚,越来越强悍。东陆第一猛将像水上浮舟一样运用着这柄刀。所谓水上浮舟,借的是水势而并非浮舟者自身之力。这两大枭雄霸主顷刻之间便要以各人绝学定胜负分生死。虽则姜文焕并无决死之心,但袁福通狂怒之下他也已没得选择。
只有殊死相拼!
水云般的刀浪汹涌而起倾斜而出。白藤软棒化成的白龙也张牙舞爪的切入水云之中。东陆三百猛士齐声一声大喊。当此间关节要之时他们人虽然多,却谁也插不进这两大高手的全力出手中去。任何人在这个级数的比斗中都弱小的像一只跌在大海里的蚂蚁。然而就在这刀棒即将相交的刹那之间。场中突然多了一个人。那人一扬手,满天氤氲的水云就消散了。姜文焕震愕的望见一只瘦长而秀美的手。那只手仅用了三根手指就掐住了他冲云破浪刀的刀锋。锐利的刀锋安静的躺在那人指尖上。姜文焕双臂运力之下那刀锋在指间竟是铜浇铁铸般的纹丝不动。一时间姜文焕的眼里就只看得见那只手。以至于东陆三百猛士又是齐声一声大喝他都置若罔闻。与此同时袁福通含恨轰出的一棒也已被那人空手擒了下来。那人用冷峻的声音说,“都给我住手!”
“二伯父!”袁福通在极度的震骇之下还是先一眼看清了那个人。五百里王都之内恐怕也只有这个人能如此轻描淡写的一举消解自己和姜文焕的两重攻击。而这时姜文焕也已看清了那个人。但袁福通“二伯父”的叫声仍令东陆第一猛将脸色一沉。他慢慢以最优雅的东陆贵族的礼仪横手在胸前一躬身。“孔宣先生。多有得罪。失敬了!”
神秘莫测的妖族亚圣轻轻松开双手。让袁福通和姜文焕各收回棒和刀。淡然道:“你不用跟我客气。你是天下四大诸侯之一的嫡公子。我只是王朝的一个总兵。论官位你远在我上。”
“不敢……。”姜文焕低声道:“家父吩咐小侄,见到先生请执以子侄礼!”
“那么说姜桓楚还没忘记往日的交谊?”孔宣轻望了他一眼,“既是如此,你们都是我的子侄,有些话也就好说了。袁福通,尾巴被斩了一节并不是什么大的冤仇。不服的话,将来再说。姜文焕,东陆霸主的气势不是在天下皆可横行的。你真以为袁洪荡不平你的东海那就错了。有我在这里,这种时候,你们谁都不要跟我添麻烦。”
“是。”姜文焕低声说,苍然一声推刀还鞘。“袁世兄,小弟得罪了。”
“袁福通冷冷的白他一眼,不置可否。
而这时七香车外,已经多了几个模糊的人影。背琴的公子弯下腰向车里说着什么。老人一会摇头,一时点头。
“怎么办呢?”老人喟然的说,“这帮小子就只会替我找麻烦啊。算学不精通,行走在这茫茫的九州之间就像瞎子一样。忙忙碌碌却总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总也不懂那伟大而高尚的意义。角先生是台阁五老,法力何等了得?我们阵营中有谁是他的对手?你们就敢私自围困他?”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坐在他身边的温雅的青年始终微微笑着,这时候突然道:“大人。”
“申公豹?”
“有人可以对付角先生。”
“谁?”
“我!”
陡然间,云破月来,皎洁的月光照在冉我豹隐伸张出的双手之上。
“就让我洁白的双手来沾满角先生的血污吧!”冉我豹隐道:“以此照鉴我对大人和西岐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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