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何组长还是进队的那一天,看见过甄芹芝。那姓甄的女人具体长相是什么样子,他有些模糊了。但她好看,皮肤白,白里透红,好像只要抹点酱油就可以吃得。这个模糊的印象经常凸现在他脑壳里,害得他焦躁不安。
他终于找了个机会,由皮主席带路,来到茶花坳。刚刚走进茶树林,那只大白狗像发了疯似的,汪汪汪地朝他们狂奔过来。何组长凭着经验,连忙弯下腰去捡石子,大白狗立刻往回跑。见对方无动静,大白狗忽然又返转身,呲牙裂嘴地追过来。皮主席吓得往旁边跑,大白狗穷追不舍,猛地窜上去,咬住了皮主席的小腿,咬得皮主席“哎哟哎哟”叫起来。
“打狗莫咬畜生!”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呵斥,大白狗便放弃了皮主席,摇着尾巴朝那女人走去。
何组长看了看这女人,这不正是他要找的甄芹芝吗?
皮主席仍站在原地不敢动,战战兢兢地问道:“你屋里的狗还会来咬吗?”
甄芹芝笑道:“我已经教训了它,它不敢了。”
皮主席忽然醒悟,问道:“耶耶耶,你刚才是如何骂的?”
“打狗、莫咬、畜生!”
“莫咬畜生。耶,那我不成了畜生?”
“堂堂皮主席,怎么会是畜生?我明明是在骂狗!”
皮主席走一步跛一步,狠狠地骂道:“狗仗人势,咬到老子身上来了!老子哪天一刀把你宰了!”
甄芹芝似笑非笑地说:“皮主席,狗追过来你跑什么?你又没有做亏心事!你看啰,它就不咬这位干部吧。”
皮主席咬牙切齿地说:“它敢咬他!你晓得他是什么人吗?他是我们大队工作组的何组长,上级派来的,正正式式县太老爷一级的领导!今天就是来找你的。”
甄芹芝瞪着眼睛仍旧在骂大白狗:“闯了祸,还不给我滚开些!”等到大白狗低垂着尾巴乖乖地溜到一边去了,她才招呼客人进屋。
何组长搀着皮主席走进了堂屋,刚刚坐定,皮主席又大呼小叫地“哎哟”起来。
甄芹芝走到皮主席身边,蹲下去,掀开他的裤脚看了看,吃惊地说:“啊耶,真正咬出了几个牙齿印,还在流血……”
皮主席有了些紧张,问:“不、不蛮碍事吗?”
甄芹芝脸色紧张地说:“你看你的脚杆子啰,没有什么肉,只是皮包着骨头,狗牙齿肯定咬进骨头里去了……”
皮主席一脸哭像地望着何组长,问道:“你看呢?”
何组长说:“就怕得癫狗子病,得了那个病,就没有救了!”
皮主席一听,脸上顿时变得惨白,说话竟有些哆嗦:“那、那如何得了……”
说话间,甄芹芝抓来了一把米,放在口里嚼碎,之后连着口水吐在手心上,捏扁,敷在皮主席的伤口处,再给他缠上一块布,说:“皮主席是没有讨堂客的,还没有后人,千万死不得。我给你敷上这点药试试看,说不定会有效。”
何组长也有些着急,说:“这个事大意不得,不能耽误,我马上派人送你到公社卫生院去。看来今天的外调搞不成,反正这里的路径我熟悉了,明天我自己来。甄芹芝,明天吃了早饭我再来找你。”说完,搀着皮主席一步一颠地走出了屋,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眼睛亮亮地盯着甄芹芝,嘱咐道,“记住,明天上午在家里等我,不要惹些别的人来!”
甄芹芝一眼瞥见了何组长的眼神,就觉得他有些不正经。不正经的男人想打歪主意都是这种眼神。但她还是客客气气地对他们打招呼:“你们慢走哇!”
第二天早饭后不久,听到狗叫,甄芹芝晓得是何组长来了。她过了一阵子才走到大门口,把大白狗赶到一边,将何组长让进了堂屋,端条凳子请他坐。何组长进屋后并不落座,这间屋看看,那间屋看看,又到甄芹芝娘房里打了个招呼,才回堂屋里坐下来。甄芹芝将泡好的茶摆在何组长面前,远远地坐下来打鞋底,单等何组长开口讲什么。何组长坐了许久,什么也不讲,眼睛却像一对电灯泡,亮亮的,光线直逼到甄芹芝的身上、脸上。甄芹芝斜眼瞟了一下,勾着头,自顾自地打鞋底。
“小林经常到你家来吗?”何组长终于开口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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