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第一次与这些人物的相遇,结果却是一件喜事,太激动人心!
他轻声不断地问自己:“我不是个颜民?我要离开颜民区了?”想着仅在别人吹得天花乱坠中关于漆幕城的一切,什么蚀心湖上的涌霜,展示贵族血性的落尘节,几天时间也逛不完的黄昏集市,宏大壮丽的漆神殿……
永夜欣喜若狂地感受着硬签的清凉,心想它应该是用冷心石磨成的。
这种石头在任何状态下都能保持冰冷和坚硬,只能打磨,无法被熔化,是非常珍贵的矿料。只有漆色贵族们才有资格使用。他听过一个镰刀所里的老匠人说他毕业的愿意就是冷心石磨的枕头上睡上一觉。
颜民区什么都是热烘烘的,唯有他磨镰刀的积水地里的水是浅温的,他从来没有碰过这种完全没有热气的东西,硬签那陌生的凉意可以确保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镜。
他听到自己的心在警告着自己:“千万,千万不要错过这次机会了。”
注:《漆民指引》记载,漆幕城的一天分成十二个时段,每一个时段均以一种著名毒药的名字命名。1*突苔2*棉菇3*紫孢4*蜡菇为早上,5*束骨蓟6*羞蓟为中午,7*蛇苔8*甜泪9*忘情10*利刃苋11*血苔12*睡草为下午至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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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睡的永夜熬到了紫孢时后起了床,快步走进了镰刀所的厨房,找到了自己的两个伙伴,把昨天血苔时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们。
知道永夜不是开玩笑后,板盖从他的床――柴堆上坐了起来,急躁地说:
“冰城区里(颜民对漆幕城主城区的称呼)的女人把全身都裹在布料里,你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她们的胸部,就可能被会被迫在手臂涂蜡菇水,然后像脆瓜那样一碰就断。你可要想好了!估计偷看一眼,下场也会很惨!”
永夜手里紧握着硬签,裂嘴一笑,说:“我对女人的兴趣没有你那么浓,我会对她们敬而远之的。”
热烘烘的、时时刻刻都令人汗流浃背的颜民区,到处可见恨不得全身光着的女人,无论小女孩还是老妪,身上的衣服遮盖面积不会超过三分之二。但永夜并不对这个景象有多留恋,因为许多时候他其实受够了汗臭味,尤其是妇人身上的。
除了那些长年不洗澡的男人汗味外,一些喷了劣质奶根藤香水的女人身上混合型汗臭味更令永夜觉得反胃。
板盖是镰刀所的厨师,那令理发师头痛的又硬又直的头发怎么弄也是板盖状,所以才被称之为板盖,所有人早就忘记了他的真名,包括他自己,他在镰刀所登记的名字就是板盖。
他是永夜这十几年来相处最多的人。他比永夜长几岁,但言行却比永夜更像个小孩。似乎为了克服这一点,他说话三句不离女人,实则是个处男。
“你会后悔的!”知道永夜心意已决,板盖怒气冲冲地说,完全失去了他喜欢装扮的老重执成形象。
这时,永夜另一个在镰刀所的伙伴怒虫突然抬头闷声问到:“你一离开颜民区,就再也不会回来的,是吗?”
怒虫是个镰刀手,在这之前,永夜不知道有多羡慕他的职业,每当他看到怒虫用他磨了几十个日子才做出来的镰刀去孢林砍妖藤和抓水鬼时,总是妒忌得要发疯,怨恨命运对自己太不公平了。
但无奈怒虫为人极其憨厚,毫无心机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暗地里会偷偷教永夜使用镰刀。所以永夜对他永远恨不起来,其实在许多时候,他很喜欢与他呆在一起。
“什么啊,我会回来的!”永夜拍着怒虫厚实的肩膀,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我威风了,就会回来带上你俩的。”
怒虫低下头,嗫嚅着说:“我可不想去漆城,就算你成为了漆神殿的祭司也不行。”
板盖附着怒虫的话说:“有机会的话我只想去见见世面,但我可不愿意住在那里。”
“为什么?”永夜大惑不解。
颜民区大大小小几十个酒馆,每天最热闹的事情就是听人吹嘘冰城区(里发生的种种离奇故事,每个醉汉描述起冰城区的建筑和商铺总是天花乱坠的。
但当到冰城区去的机会真正来临,每一个颜民总会退却。
并不是所有的颜民都只能呆在这个热哄哄的腐臭之地,一些商人被允许到冰城区的黄昏集市去卖买;一些身体强壮的颜民也会被苔甲号挑中成为卫兵;每年落尘节一到,总会有漆色贵族到颜民区来挑选上千个壮年颜民,去为这个漆城最盛大的节日担当苦力。
所以关于冰城区的种种小道消息,就是上述这些人回来后在酒馆几杯下肚后传出来。
板盖沉默了许久,回答道:“因为我们是颜民。冰城区的空气凉得甜美,但毒得历害。这是个比喻,你明白的。颜民到了哪里都是颜民,永远是被漆色贵族欺凌的贱民。贵族女人也永远看不上我们,去冰城区住多少年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怒虫附和着用力地点头。
“你们真的这么想吗?我偏不信这个邪!”永夜不服气地说,“漆色贵族比我多一个脑袋还是多一条胳膊?我们只不过是肤色不同而已。如果我从小经过训练,给我一套黑蝠袍,我完全可以和他们一样优雅高贵。”
“永夜,你有这个想法,那是因为你不是颜民。”板盖两个眼睛瞅着永夜,一脸担忧。
永夜惊讶道:“那个给我硬签的贵族也这么说!”
“我父亲说过,你并不是出生在颜民区,而是出生在旭日塔。”怒虫的父亲的是镰刀所的一指师傅,同样也是永夜的师傅,是个从不说废话的男人。“由于一些没有人知道的原因,你还是个刚断奶的小孩时就被扔到颜民区来了。”
看着板盖和怒虫相视的眼神,永夜明白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
他一脸愠色地说:“你们早就知道,却一直藏着不说,是为了隔离我?”
“才不是!”怒虫赶紧摆手说:“我父亲不让我们告诉你,你不要误会,他只是想保护你。不过现在你要到冰城区去了,他就再也保护不了你了。”
一指师傅?!
永夜对这个能铸造出最高级镰刀的中年男人长年以来总有一种愤怒,当然他自己清楚这种愤怒的源头是出于对他的崇拜。
一指师傅禁止他使用镰刀,这一直是他无法释怀的事情。
永夜嘲讽到:“你父亲之所以要保护我,大概是觉得我笨得当不了一个颜民。只配整天在石头上磨镰刀。”
像以前一样,怒虫听不懂任何嘲讽,他急得脸红耳赤地辩解到:“你误会了,他不是这样的想的。我记得他说过原因,说是因为你太聪明了。”
永夜不相信怒虫的话,因为怒虫一直觉得除了那些以打人为乐的苔甲号,世界上全是好人。
他心里得意地想:管他一指师傅心里怎么想,反正我要到冰城区去了。他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竟然一指师傅也认为他不是颜民,他便不再怀疑那个瘦子贵族的话了。
不是一个颜民显然是一个等级的提升,因为在这个世界里,颜民是最低贱的种类,漆神殿的祭司们称颜民是被漆神遗弃的生命……
永夜扯了扯衣上那件被汗渍湿了的麻布衣,看着厨房灶炉里熊熊的柴火,自言自语到:“不是颜民最令人兴奋的第一件事情,大概是我不必整天汗流浃背了。”
他并没有预料到十多年后,当他在漆神殿下的瞳水潭深处,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被空气中无数的冰花刺得失去了知觉,想起了如今这一幕时,泪水顿时被冻结在眼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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