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点点头:“这也顾虑得对,宫里不比别的地方,一点儿也马虎不得。这样吧,姐姐身边有两个手脚还算利索的人,妹妹若不嫌弃,就送给妹妹使唤,日后进宫,也好跟着侍候。”
容悦暗自摇头,这才第一次见面,都没认熟,就急着往她身边安插人手了?好在拒绝的理由是现成的:“多谢姐姐关心,只是妹妹房里的下人已经满员,是庾王妃亲自派定的,妹妹不敢逾制。”
容妃以为容悦这样说,是在告诉自己,她身边尽是庾氏的耳目,遂低声道:“这两个人姐姐先帮你调教着,等妹妹那边有空档了,可以随时来姐姐这里领人。”
容悦有些疑惑,容愉不过一普通妃子,身边的太监宫女想必也是有定数的,不可能有多余的人,即便有,她哪有权力随便把宫里人往外送?
既然不打算接受,这些话便没问出口。
一会儿太医来了,请脉看诊,说了一通体虚气寒,需要好生调养之类的套话,然后开了一个例有许多贵重药材的方子就走了。
给后宫眷属看病的太医都是人精,不管对方是谁,得的哪种病,多开贵重药材,让她们好生调养总没错,既可衬托出她们的娇贵,又可卖些人情。
太医刚走,前面就有太监大声通传:“贵妃娘娘驾临。”
容悦大惊,容妃亦满脸讶异。
作为“儿媳”,容悦在宫里昏倒,婆母派个下人来问候几句,再赐一些补品是场面上该当的。可,亲自跑到曾经的死对头屋里探望,容悦自认没那么得“婆母”的心,人家还有个嫡嫡亲亲的侄女在王府里干耗着呢,姜贵妃不给她小鞋穿就不错了。
若说这是姜贵妃自个儿的主意,容悦是打死也不信的。
幕后主使不作第二人想,穆远那厮,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贵妃姐姐,您能过来,悦儿的病就好了一大半了。”短暂的错愕后,容妃喜上眉梢,三步并作两脚迎到阶下,不露痕迹地挤开姜贵妃身边的宫女,自己扶住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搀进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姜贵妃才是病号。
容悦作势要下榻拜见,姜贵妃按住她,皱眉问:“好好儿的,怎么会昏倒?”
容悦苦笑:“皇上威仪太盛,容悦胆小……”
姜贵妃眼神一冷,容妃忙推着她的肩膀道:“妹妹可是病糊涂了?在母妃面前,妹妹该自称‘儿臣’。”
还好不是“臣媳”,儿臣就儿臣吧,何必为一个称呼闹得不愉快,容悦现在只想快点应酬完,而后赶紧出宫,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鬼地方,故而低下头解释:“因为儿臣和雍王爷并没有……所以不敢……”
容妃马上以娘家人的身份开口:“贵妃姐姐,嫔妾的妹妹既已病愈,又住在王府里,您看,是不是选个日子把婚礼办了?”
“本宫这次过来,除了探望悦儿,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和你商讨一下婚礼的各项事宜。悦儿的母亲在外地养病,这里只有你一个亲人,本宫只好来找你了。”
容妃喜不自胜:“嫔妾听说三王爷此刻正在宫中,要不要把他请来一起商谈?”
姜贵妃道:“正是远儿让本宫来的,其实婚礼他早安排好了,银蝶,你把礼单拿出来给容妃娘娘过目。”回头又告诉容悦:“这上面是远儿亲自拟定的聘礼,上次那份是司礼监准备的,给了你伯父;这次是远儿自己拿出来给你母亲的,他说,寡母独女,她养大你不
容易,后半生能依靠的也只有女儿女婿,这是他的一点孝心。”
“三王爷待悦儿的这份情意,实在是……”容妃掏出手绢拭泪,一干嬷嬷宫女们也感动得红了眼眶。其中夹杂着几个表情古怪的人,又像哭又像笑,想来是穆远的恶劣形象太深入人心,尤其是对女人从无怜香惜玉之意,今儿忽然抽风扮情圣,大家都接受无能。
容悦咬住唇,脑子里乱成一团。
穆远想办婚礼她不意外,意外的是姜贵妃的表现,她怎么会这样听儿子的话,抬举一个她原本看不上的女子?
以姜贵妃的个性,应该不是那种容易受人摆布的人,更不是溺爱儿子没底线,以儿子的喜好为喜好的母亲。她会专程为容悦走这趟,穆远光靠打亲情牌是不可能办到的。
那么,这母子俩,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又或者说,穆远付出了什么,承诺了什么,才让姜贵妃这么帮他?
等婚礼事宜谈定,容悦总算获准打道回府,在重华门遇到了等在那儿的穆远。
有“昏倒”这个前因,容悦只跟他打了个招呼,就继续闭目养神。
穆远暗暗纳罕。容悦对他有多抗拒,对婚礼有多抗拒,他心知肚明,也预备了好几套方案应对容悦的反弹,容悦毫不慌张,若无其事,他反而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心里没着没落的。
眼看容悦乘坐的轿子进了竹园,穆远站在园门口低声交代:“多派些人手守住这儿,王妃需要静养,别让任何人打扰她。”
云翼拱手应道:“是。”
穆远强调:“我说的是任何人。”
又答了一声“是”,云翼迟疑地问:“如果王妃要出门呢?”
穆远沉吟片刻,而后道:“你亲自带人跟着。”
转身回去之际,望着凤尾森森中那栋精致的楼阁,穆远给自己打气,这里是他的地盘,容悦不过带了十几个手下进京,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可容悦表现得太冷静了,他心里始终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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