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事儿?庄青草还在屋里哭呢,你没看林书记都急得火上房似的?”
王豆豆噘着小嘴,故意生气地说:“我知道怎么回事儿呀?我还急得火上房似的呢!你怎么就不管?”
程桂荣只好停下,无可奈何地望了一下同伴,“你们先走吧!”然后对着王豆豆扑哧一笑,“你?什么事儿让你急得火上房似的?啊?”
王豆豆见她明知故问,还装作没事儿人似的,心里一急,脱口而出:“还不是为了咱俩搞对象的事吗?你怎么装蒜呢?”
“我不是跟你说明白了吗?你别往那上去想就好了,啊?”
“哎呀,可是我不明白,我哪点儿不好了?”王豆豆突然想起林大锤的话,觉得这样态度不好,有点儿强逼人家同意的味道,于是改口说,“是这样的,我刚才把咱俩的事儿对林书记说了,林书记叫我好好待你。”说着他瞧着程桂荣,眼神和声音里都袒露出他的真诚。
程桂荣见王豆豆如此认真,真有些哭笑不得,又不能对他说实话,她只好叹了口气,“哎呀,王豆豆……你真叫我感动,更叫我为难……”
没想到王豆豆却笑着说:“感动就好,林书记说了,只要我对你一片真心,时间长了,你就不为难了。”
“为啥?”
王豆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都羞红了,“因为你了解我了,喜欢我了呗!”
这一刻,程桂荣突然感到心灵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撼,面前这个个子矮小其貌不扬的小土豆,觉得远比那道貌岸然的左县长要高大,招人疼爱。一个念头在她心头闪过,幽闭的心房像掠过一阵春风,射入一缕阳光,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豁亮:成全左光辉――离婚,让他解脱,更让自己解放。她的心应当归属善良的小土豆,但是一切都没办妥之前,她还只能是他的二妮姐。主意打定,她幸福地笑了,她要尽情地享受这人生第一次到来的春风和阳光……
韩思潮自从弄回了这些小动物,心思就扑在这上面了。他要动手做一只精巧的笼子,所以,他一有空就备料,并进行精加工。宿舍里的其他人,侯木林、马永生、钱大清、沈新民一有空就逗它们玩,尽管这几个小家伙对人并不友好,但宿舍里多了这几个还是增添了不少欢乐气氛。其实故事说到这儿,大家很清楚,韩思潮抱回的是一窝狼崽。
晚饭后,韩思潮拿了一小块大饼子,放到一个小狼崽的嘴上,小狼崽对这种赐予的“食物”没有丝毫兴趣,它一动也不动。
“吃呀,不吃要饿死的。”韩思潮对小狼崽劝说着,“你是吃你妈妈的奶吃惯了吧,这大饼子好吃着呢,吃吃就习惯了。”他抱起那只不肯吃的小狼崽亲了一口。
“韩班长,你那么喜欢小狗?”钱大清觉得韩思潮太过于亲热,所以好奇地问。
“我在没当兵的时候,在老家养了一条大黄狗,跟我可亲了。”
韩思潮提起老家养狗的事,让沈新民也想起了他家养的那条花狗。他想从这五只狼崽中挑一只,但看了半天他就相中了韩思潮抱在手中的那一只,“韩班长,你抱的那只真好,给我抱抱!”
“不行,那不是还有四只吗,你挑好了,这只就归我了。”
小狼崽在韩思潮的怀抱中嗷嗷两下,韩思潮抱得更紧了,“小宝贝,你想妈妈了?还是饿了?你要听话,以后我待你会比你妈妈还要好。我俩吃一碗饭,睡一个被窝,我到哪儿都带着你,你知道,这儿粮食多缺呀,我把我的那份分你一半好吗?”他突然感到肚子不适,他放下狼崽子,“你等等,我要去趟厕所……”
韩思潮刚要往外走,见沈新民来抱他刚放下的那条狗,他立刻回转身来,重新抱起那只刚放下的狼崽,朝厕所走去。小狼在他怀里嗷嗷地叫着。
夜幕降临,皓月当空,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已进入梦乡,篝火也只有星星点点的灰烬了,被风吹着,一亮一亮地闪着红光,大地一片静寂。韩思潮进了厕所,刚要解裤带蹲下,只觉背后有两只手搭在他的肩上,韩思潮一手抱着小狼崽,一手去拨拉:“谁,别闹!半夜三更,别吓唬人!”
没想到这一拨拉,让他吓出一身冷汗,原来他摸到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韩思潮从小听大人讲故事时听到过,夜晚行路于僻静处,如果有两只手搭在肩上,千万别回头,那一准是狼,没想到今天让自己碰上了。他急中生智赶紧扔下狼崽子,用两只手抓住狼的两条前腿一步步往外走,他不知自己究竟要把狼拖到哪里,这时只听那只被他扔到地上的小狼崽在嗷嗷地叫着。他顿时有了主意,抓住狼的两条前腿往左侧猛地一推,拼命朝宿舍跑,边跑边大叫:“不好了,狼来了,狼来了――”
再说那狼两条前腿搭在韩思潮的肩上,本是想等他一回头就一口咬住他的喉咙,没想到他不回头,不但不回头,还抓住了它的两条前腿,让它人立行走。这高难度的动作从来未曾练过,它只得被迫地挪动两条后腿,吃力地跟着,又听到小狼崽在嗷嗷地叫,可这两条腿被人控制了,下又下不来,正当它在着急,冷不丁被韩思潮从侧面一推,就没法站稳,重重地摔了一跤。等它站稳后,韩思潮早跑得无影无踪了,于是它回转身来,叼起小狼崽,迅速离去。
还未入睡的人们突然听到韩思潮的惨叫声,纷纷举着火把,拿着铁锹、镐头冲了出来,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韩思潮坐在炕上,浑身还在打着哆嗦,断断续续地告诉着人们刚才发生的一切。
钟长林乐着:“韩班长,打鬼子、打国民党、打粮匪,也没见你们含糊过,怎么遇见狼反倒筛糠了呢?”
韩思潮不甘示弱,尽管说话时声音还有些颤,“打仗是……敌人……是在明处,有思想准备……这狼……是躲在暗处……搞突然……袭击,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不行……你试试。”
这一番话,把大伙儿都逗乐了,还好林大锤和庄大客气赶到,问明情况后,庄大客气望着惊魂未定的韩思潮,气得一跺脚,“坏了,你们玩啥不好,怎么把狼崽子领到家里来了呢?那老狼不找你才怪呢。”
钟长林看着那四只狼崽子,心想都是你们惹的祸,举起镐头就要向狼崽子们砸去。庄大客气赶紧拉住说:“不行!不行!赶快抱走,不能放在宿舍附近,越远越好。”
钟长林不解地问:“庄大叔,不就是个狼崽子吗?干嘛这么上心,打死算了。”
庄大客气有些怒意,“你小子懂个屁!大事还在后头呢。”
林大锤听说事情的后果,可能会更严重,觉得有必要让大家补上荒原生存这一课,就对庄大客气说:“庄大叔,他们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就给大伙儿讲讲呗。”
“好吧。”庄大客气坐在中间,人们在他周围围成一圈坐着。有人往将要熄灭的火中又添了些干柴,火焰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庄大客气望望钟长林,慢条斯理地说:“钟长林,你以为你是开荒大王,有劲儿,能抡镐,在这块土地上种庄稼有饭吃就能生存,就没问题了,是吧!”钟长林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庄大客气又看了看众人,“小鬼子的小火犁,对了,你们叫拖拉机,比你有劲儿吧,也没在这一片土地上站住脚,他们照量照量就泄气了。一是有这鬼沼,是个难剃的头,开起荒来得下大工夫,花大本钱,但小鬼子当初并没在乎,为啥呢?因为他们看好了,这块地是个金饭碗,是棵永不枯死的摇钱树。地势凹一点,排了水能种旱地,修上渠还能种大米呢,可小鬼子不是来给你建设的,他要掠夺,要图快,下大工夫,花大本钱,他当然不干,所以比划两下就泄气了。可是真正让小鬼子决定放弃这个金饭碗的是这里的小咬、蚊子、小刨锛和狼群。前三样,我们都遇上过了,它不光咬我们中国劳工,也咬小鬼子,它可不认人。”
众人听庄大客气这风趣的讲述都笑了。
“这狼群,你们今天才遇到一只,到底有多少,谁也说不清。那年日本开拓团的山野大本把我抓来,那时地塞粮库还没建好,就在这儿搭了帐篷,我不愿意给他们干,就从山里抱来一窝小狼崽,偷偷地放在山野大本四个鬼子住的帐篷前,嘿!这下可大发了――”
这时,远处传来狼嗥声“嗷――嗷――嗷――”
庄大客气警惕地说:“我们这回也大发了!”
韩思潮不解地问:“庄大叔,那是狼叫吗?”
“韩思潮你把漏子捅大了!就是刚才来找你麻烦的那只大灰狼,已经知道狼崽子在这儿了,它只要把嘴往地下一插,一叫唤,那就坏菜了,四周的狼都会赶过来,你们看――”
众人顺着庄大客气的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对对绿色的光正从四面八方往一处集中。
武大为来了劲了,“庄大叔,咱不怕,咱有200多支枪,还有不少子弹呢。”
庄大客气不客气地说:“你得了吧,这不同打鬼子,打国民党,这北大荒的狼是打不完的。当年小鬼子就是吃的这个亏,他们打死了狼崽子,又一阵机关枪打死了冲在前面的二十多只狼,后面的狼把死狼吃了,几百只狼把嘴往地里一插,一嗥,一个夜里来了上千只狼……”
狼群正一步步往开荒点逼近,林大锤焦急地问:“庄大叔,现在怎么办?”
庄大客气不慌不忙地还在讲他的故事:“那狼群一步步地逼近,我们就在帐篷周围点上火把,一直烧到天亮,你们猜怎么着,那四周黑压压一大片全是狼。看样子,不把我们吃了,它们是不罢休的,从这一点上看,这北大荒的狼,有股子拼到底的劲,更有股子团结劲儿呢!”
“庄大叔,后来怎么样?”林大锤很想知道结局。
“到了晚上,狼更多了。我敢说,这世上很少有人见过这么多的狼,四面八方全闪着绿色的光。小鬼子害怕了,坐着汽车跑了,我们挤在一起举着火把,一点一点往后撤。那场面就像一片流动的火海,终于在天亮前,我们撤到了城里。”
韩思潮后怕起来,“庄大叔,我们怎么办呢?”
庄大客气揶揄道:“你小子惹了祸,害怕了吧?”
韩思潮急急巴巴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这是狼崽子,也不知道狼心这么齐,这么厉害,我真的不懂。”
庄大客气豪爽地笑笑:“不懂就得学着点儿。这些狼是要找回它们的崽子,明天想办法把那四只小狼崽子送回去,这狼群慢慢就散了。”
韩思潮听风就是雨:“那现在就送吧。”
“不行,你不要命啦!”庄大客气严厉地说。
吓得韩思潮直吐舌头。
这一晚开荒点上四处火光熊熊,相安无事。第二天,多亏了庄大叔,终于送回了小狼崽,到了晚上,狼群果然散了。这件事更让林大锤、武大为悟出庄大叔是他们在这儿落户生根、开荒建场难得的宝贝。要是没有庄大叔,就光闹狼这一出,还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后果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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