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样子,简直就和失去了自身信仰的信徒又或者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一样。彻底断绝了世界的希望似得。
真可笑啊,所谓的希望。
不过,他的脸上可没有让人觉得发笑的因素,反倒是让人觉得有点可怜。
梨果降低自己的步伐速度,稍微凑近了一点。高中男生特有的低沉嗓音仿佛是杂音一样冲进了她的耳朵里。
“从银行出门不到三十分钟,连下个星期的最重要的给养都没机会保证的情况下,竟然丢失了最重要的资金,这是要我在下个月之前都啃树皮过活吗?”
更多的抱怨和更多的哀嚎从那个高中生的嘴里蹦了出来,可以想见他就是这六千円的失主了。不过听他所说的内容,如果真的丢了的话,的确是会很惨很惨的样子。一个月都靠啃树皮过日子梨果是不知道什么滋味,而且也一点想要知道的念头都没有。
“那个……”
润了润喉咙,梨果出声向那个男生打招呼。
“请问,您是穷鬼吗?”
啊咧?
刚刚,自己说了什么??
是不是说了什么很失礼的话?
不过这个人现在的状态用穷光蛋来形容也应该也没错吧???
当然——的确没错就是了。
少年从跪地呕血三升的姿势,抬起头来看向了梨果,那双如同死鱼一眼的双眼中流露出来的不但是绝望,甚至还有点愤怒。
用有些失礼的目光打量了梨果一小会儿之后,那个男生再一次开口了。
“什么啊,是常盘台的大小姐啊。是来嘲笑我的吗?虽然我现在是穷光蛋没错,但是三十分钟之前还不是哦。”
少年用力摩挲自己的鬓角,一边像是在抱怨一样低声喃喃自语起来。
“所以就说这群常盘台的大小姐,根本不了解无法果腹的高中男生可怕的怨念啦,还有用那张可爱的脸在说什么残酷的事情啊,任何男人被这么说的话,都会想要哭的啦!”
随着碎碎念变得愈发严重,梨果的耳边仿佛是响起了刺耳的噪音一样,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在自己的能力重新评估了面前男生是失主的可能性之后,梨果将刚刚捋平的纸币送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是,你掉的吧?”
用比碎碎念还要小的声音,梨果试着解释起来。
“我,刚刚在地,上捡,到的。”
因为是太长时间没有和人交流了吗?断句有点奇怪啊?!
然而,越是焦急地想要将自己的话传达给对方,梨果的心神就越是混乱,说出口的句子也渐渐地变得支离破碎起来。对于日语这种语言,仅仅是断句的方式不同,就会有极大的歧义。
好在,对方似乎很快就理解了。
“什么?!你捡到的!!!真的假的啊!!!!”
几乎是用自己的膝盖从地面上跳了起来。少年不倒翁似得站稳之后,一把抓住了梨果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真的,真的是我的六千円!!”
少年激动地摇晃着梨果手,要用自己的全心全灵来表达自己的感谢,欣喜地笑出来的同时,原本绝对绝望的声音也变得充满了幸福感。
“这一定是我生来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幸运的一天!真是谢谢,谢谢你啦!常盘台的大小姐!!”
“……”
“唉?”
“我,不叫常盘台的大小姐。”
即使身份是这样没错,但是津久野梨果对于自己的名字,有着非同一般的自信。
“我叫——津久野梨果,私立常盘台中学2年生,津久野,梨果”
仿佛是要将自己的名字深深篆刻进对面少年的脑袋里一样,梨果用力地在自己的名字上咬了重音。这奇怪的节奏让少年也终于冷静了下来,呵呵笑着用左手挠了挠头。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刺猬头因为少年的动作,变得愈发杂乱起来。可即使是这样,他的表情也没有一丝造作。
“因为都不是第一次遇到常盘台的大小姐了,所以观感上让人感觉差距很大啊。”
“您认识,常盘台的,人吗?”
“还算是有点熟吧,啊啊啊,对了我自我介绍一下。”
像是随处可见的体育少年一样,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我的名字叫做上条当麻,请多多指教啦!”
梨果轻轻地点头示意,算是已经知道了。考虑到之后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就想着是不是应该和这位名叫上条的少年道别了。她用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道。
“那,那个……我,之后还有……”
“啊对了对了,既然你是我的恩人,那么就让我请你喝茶吧?”
“唉?恩人??”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搭讪吗?!就是那些前辈曾经说过的,校外的男生对于常盘台大小姐的憧憬所引发的扭曲的示爱方法吗?!
“啊,如果丢了今天这六千円的话,我可以说明天就只能寄宿到自己的老师家里去啦。对方虽然不会介意,可是一个男生总是借住到老师的家里不也是很奇怪吗??”
根本没有将梨果当成外人,上条当麻有些神经质又有些唠叨地讲着自己悲惨的遭遇。
因为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而一脚踩坏了信用卡,太过悲痛而摔了一跤。爬起来的时候一头撞上了矮桌不算,不知道是因为桌子的质量不过关还是自己的脑袋太硬,竟然把桌腿给撞断了。
如果事情只是到了这里结束就好了,因为租借的是高中自带的廉价公寓,不知道为什么煤气灶也坏了,没有办法生火所以整个上午都在挨饿;等到好不容易到了午休时间准备去福利社买面包,却被随堂老师叫去办公室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小考成绩满江红的窘境,导致连一个面包渣都没有抢到。
放学之后准备买饮料,自动贩卖机竟然将两千円的纸币给吞了进去,然而却什么都没有给吐出来!放弃了重新去银行取钱准备修煤气灶顺便采购下个月的食物存储在冰箱里,却在领完钱之后的三十分钟内将六千円给弄丢了。
如果不是梨果捡到钱并且还给他的话,他真的可以去撞墙或者跳河了。
听起来简直就是悲惨的大集合一样。
梨果用手捂着嘴,有些吃惊地说道。
“您真是幸苦了。”
“……真是不幸,不过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我也习惯啦。”
这种事情是可以习惯的??
事实上如果是梨果的话,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她的能力会在昨天晚上就警告自己煤气灶的故障和桌脚已经非常危险的事实,因为成绩优秀(依靠能力)所以也不会被随堂老师叫去训斥,这样一来午休时间就算很紧张,也可以从容地吃到午餐。更不用说考试不及格满江红,被故障的自动贩卖机吞掉两千円了。这些自己的能力全都会提前通知自己考试的出题范围和设备的机械状况。既然已经预见了这种情况,也就不可能遭遇到这种听起来就让人痛苦牙酸到无法下咽食物的故事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梨果也很羡慕上条当麻。
意外性。
他的生活里,充满这种对于梨果来说代表无限“惊喜”的意外性。
就算是很多事情让人难堪,痛苦,有的时候也会生气和哭泣,但是却是代表着一个人活着的最基本的概念。
所以,津久野梨果羡慕上条当麻。
而且她也觉得这个人很可怜——可怜的很有趣,但是这种奇遇可不是每天都能够遇到的,从他侃侃而谈的表情来看,他一定是经常遇到这种“倒霉”的事情才对。
简直就像是梨果彻底相反的存在一样。
“啊啊,对不起,都是我一个人在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知道一家既便宜又好吃的家庭餐厅,虽然可能配不上常盘台的大小姐的身份,不过这也是我的一片谢意啦。”
刺猬头的少年,用少许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邀请着津久野梨果。
“我明白了。”
好像和他在一起的话,就连自己奇怪的说话习惯,都会有些好转呢。
“就请让我跟您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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