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进大学第一天,我做了和进高中第一天同样的事。
我走在人行道最靠外的一条窄边上,唱《天黑黑》,旁若无人。
二,
前两天,在广播中再次听见燕姿的声音,很高兴。她唱《我的爱》。她总是能唱到我心里去。这个穿黑色背心、短发、笑容独特的瘦瘦的女生,从《天黑黑》起,就为我成长的梯子一层层贴上标签。
她回来了。真好。
三,
决心写这一篇,起初是为了投稿。而略一细品这题目时,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有一番话想说的,尽管我已麻木如此。
在草稿本上写下一堆与我的生活有关的词组后,我又进入一种微醺的状态,发生的一切碎片一般在空气中飘浮,我想,对我自己的事,总是无法把握好其轻重,那么让我从头说起,对我自己。
四,
像计算机程序出错一样,在大学一开始,我遇到了勇。从没有一个人像他对我那么好,所以我很快就晕了头,跟着他走了。我以为大学生活从此就那么平静简单,可惜这个想法只是证明了我是多么幼稚。虽然我没有一分钟爱过这个人,但他的离开,将我的热情、天真带走了一大半。从此,我变冷了,回复到以往逃课、听摇滚的状态。高考后两个月所积蓄的一切太阳能,就此简简单单地消散。我对自己说的一切“坚强”、“坦然”、“微笑”等字眼此刻支离破碎。“改变自己”的誓言成为被扎破的气球。
遇到彬,同样是程序出错。他的出现,仅仅是让我去经历,或是让我知道什么是自己绝对不要的,或是给本就软弱悲观的他一个更大的打击,让他成长或毁灭等等等等。总之任务完成,一切就结束,而我并没有因此长大。我非常偶然的会想到他,但从没有一丝遗憾。
这段日子里,我凭着惯性参加了许多社团和活动,我依然努力坚持高中结束那天对自己说的话,大学绝不能再像高中一样压抑。可是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仍然只是个孩子,仍如此依赖背带裤和棉质外套所带来的安全感。在一种没有热情只凭惯性的状态下,我走过大一的3月至5月。其间也有一些零散的希望与绝望,留下很深的印记。
一是那次舞会。这一次舞会带给我的东西是难以言喻的。在蹦跳着的条条灯光下的黑夜,许多跳舞或不跳舞的年青人,我看见熟悉的面孔点缀在人群中,感到安全。乐曲欢快而不颓靡,激越而不张扬。我感到简单的快乐。那天我只穿了红色校服t恤,黑色紧身牛仔裤,披着刚洗过的柔软的头发,和一天没吃东西的清瘦的面庞(smile一个)。我在人群中穿梭,像一条小鱼,在水里。想起了小时候的无拘无束,仅仅是如此真切地感受着我自己。我喜欢这种场景。灯光如烟花般绚烂,寂寞和悲伤挤不进舞曲节奏的缝隙。热闹,欢快,安全。这一天,最难忘的是,假面王子对我一回头的微笑。像灰姑娘的梦境,呵呵。
也有绝望的时刻。当感到自己打不好篮球时,深刻的绝望涌来。假如连篮球我都打不好,我想,我真的不知自己的未来怎办。傍晚,同学们去自习了,我蹲在夜幕中的墙边,用水果刀划了手腕。那一刹那心里很痛,覆盖了皮肤的感觉,于是皮肤破了,渗出一丝血红。然后,我该做的做完了,再用一场泪水洗洗阴郁之气,这一场痛苦便过去。
五,
后来就军训了,除了怎么吃都不胖和每天能看见毅力非凡进了国旗班的箭和假面王子会感到安慰开心外,这依然是一段关于绝望的日子。我们一遍遍地往沙地里摔,练卧倒的动作。做不好时在厕所里哭得很凶。先后有三个女生来安慰。感激。我想到小时候,再想想现在,眼泪就又很贱地蠢蠢欲动。觉得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我往身上贴了许多膏药,既默然无语,又刻意地展示在人前。我从小到大还真没受过这样的苦,到今天我也没对爸妈讲过那段日子的真实情况。想,我一定要坚强,是真正的,而不是用来掩饰脆弱的那一种。一定。
六,
军训之后的日子和之前的差不多,徒然地消耗生命的日子。那段时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每天都是闲逛,做一些漫无边际的白日梦,同时,成千上万地嚷嚷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空虚之中,两个男生在我脑海中出现次数增多。一个是箭――彬的室友。我们一直是短信联系、聊天。对这个人,从一开始我就防备了,只是有些事不在我控制内。从军训第二天,我手机停机时起,他对我就很重要了。
另一个是岩,班草。他说爱我。我们之前接触不多。期末,我给他借了c语言大作业。英语考试短信传答案给他。他请我吃碰碰凉。面对一大盆哈密瓜沙冰,我失去了理智,什么都没想就一勺勺吃起来,直到他上前和我一起吃时,才感到好暧mei而小心翼翼地收手。他很快就发现了,因而最终那盆沙冰基本是我吃的。和他距离最近的一次是大家打完球回来。由于主观或客观的原因,我们走在所有同学的后面。随便说了几句话。过马路时,一辆卡车驶来,他拉了我一下。我笑了。随后继续走。那时刚考完试,街边许多一对或不是一对的学生。我看见人多就怕了。又想起自己n年前的一个理论:我要的男人是强悍型的,凡事有自己主张,我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就行了。于是我放慢了脚步。
这时,宿舍楼已近,他回头说,我先走了,就跑了。
此前,这两个人我都没有真正考虑过。而此时,我也知道,我是需要箭的,但会喜欢上的只能是岩。
我在大学的日子下
七,
没有想到,写到这里,我开始不厌其烦地讲岩的事,有时写到心里的一件事就是会这样如水流般收不住。我不想为了可读性写一些看似很美但对我不重要的事,比如和彬在冰河上散步、看晚霞、放烟花。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岩曾说,和女友在一起放烟花一定很浪漫吧。我想,如果是和爱的人,做什么都很浪漫,即使仅仅是在大白天相隔百里躺在床上发短信,然后继续倒头睡去。7月中旬的那个大白天,我正躺在床上,岩发来短信说他正在火车站,两点发车。我花了5秒钟决定继续守着我浮肿的脸和眼皮躲在寝室不见任何人。尤其是我在乎的人。两个月后,每每想起这一幕都不知该不该后悔。其实也许在我认识岩的所有时间中,我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是错的,现在的我总那么觉得。
暑假他发了几条短信来。7月末,他说看见银河了,好夸张。9月初,他说新女朋友考去上海的东华了。
八,
大二新学期一开始我就不顺,很倒霉,心情一直不好。所有的自卑、畏惧、绝望的情绪都重新弥漫上来。我看见岩脖子上很粗的链子。而我一如过往,偶尔看他一眼,然后继续做我的事。那几天箭“如我所愿”和另一个女生确立了关系。我也被校篮球队踢了出来。这两件事我都以为不会哭,但都哭了。只是它们也都被另一件事打败了。在我觉得这个学期再也没什么可操心可伤怀时,在我安安静静每一天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过日子时,室友说: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我不以为然地想还能有什么坏消息,只要不是死人我什么都无所谓了。然后她说,刘岩要走了,退学了。
那一刻,套用一些里很泛滥的句子:呼吸停顿了,时间静止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约为1埃秒的时间后,我意识到我爱这个人,并且原因就是我失去他了。在我缓过神来之后,接着,和所有过去一样,我反复追问,以求得到这个消息是假的的结论。我听到自己带着怒火地问,这算什么,要退为什么上学期不退,怎么都上了一星期课才退。学校怎么做事的。这算什么意思。说着,我的声音都变了,室友轻声问,你为什么那么激动。然后我明白这件事已经发生了,符合热力学第三定律熵增定理已属不可改变,现在我要做的是怎样去接受它。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时间,我知道我会哭很多次,这第一次就是现在。
九
坐在书桌前,我给他发短信。
“听说……”我一个字都不敢多说。此时还期待一切是个玩笑,是误传。
一会儿,他回了。
“:)已经退了昨天下午”。
这一刻,眼泪没多犹豫就又下来了。我不知他怀着怎样的心情发的这一条,而对于我,这个“:)”是如此刺眼、刺心。
第二天,中秋,班里在男寝聚了聚,也为他送行。我最后一个走进男生寝室,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看见他,双眼瞪着门口,一看见我,就转过身去了。
屋子里播着他翻唱的歌,挺好听,听得出是他的声音,是他唱歌的方式。班长让他说些话。他大方地站起来,我却紧张得低头大气不敢出,对自己说:“和我没关系,紧张什么……”
他说暑假印象深的几件事。最后一件,是看见银河,在夜空中十分清晰,星星也多得夸张……
我真的不知当时自己什么心情,什么表情。好像是做梦。好像在问:怎么回事,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明白,困惑……
他说着说着,顿了顿,然后说:不说下去了,再说又要伤感了……
我缓缓抬头望他,他却背对大家,双手撑着窗台,望向窗外。
十
两天后便是国庆假期,我报名去爬山。正名是“野外生存”。然后想像自己在山上坚毅而冷漠的表情,想象自己望向远方想念他。
在山上,我终于也看见了漫天多而清晰得夸张的星斗,还有生长于都市的我从未见过的――白纱一般的银河。然后在寒冷的夜里紧紧地蜷缩在睡袋里,脑海中是他中秋那天哭红眼的面孔。
爬山是个艰难的过程,比我以为的艰难得多。我自己已是连滚带爬,若不是飞连拉带拽,我想我仍是爬不上去的。这一刻,明白自己仍是那个在高三因为打翻咖啡而逃整节数学课躲在洗手间擦衣服上污渍的极度脆弱的孩子。我坐在陡坡上,绝望得看着其他人略显疲累的表情。
这样的一个我,怎样去面对未来的生活?!
飞坐在我身后,等我重新打起精神来。
虽然岩已离开我,虽然从来没有一个人会永远在我身边,但未来的日子,还是必须走下去。没有任何理由。这是我的责任,也是宿命。没有时间允许我多自怨自怜。我擦去流入眼睛的汗水。没有思维地继续爬行。
60度的陡坡。飞在我耳边说:坚强一点,以后就什么困难都不怕了。
空白。
以后……
以后是什么,还要有多少困难?
我知道我最终会爬上去的,这是必然的。而且当我坐在山顶时一定也是若无其事的。只是过程中真的好绝望。而我是习惯绝望的人。是啊,绝望算什么,习惯了……
清晨,云雾缭绕山间,如诗如画,漂亮极了。山峰上有积雪――今年北京的第一场雪。可我好像不是很激动。岩说:“你人都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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