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泉小心翼翼地把车停到刘月舒所说的位置,下了车,不知从哪学来的招式,快步绕过车头,为小护士拉开车门,顺便轻轻地抓起刘月舒柔软的小手,托起来。这里已经算不上主干道,路边连人行道都没有,两旁靠着的是没有门市的老旧住房。七八层的小楼,已经足够让这条不宽的小马路终日不见阳光了,所以湿气很重。
江水泉抬头看看这些住房,若是一个月以前自己能在这地方有套几十平米的房子,一定会是很高兴的。可现在,江水泉实在看不上这些破破烂烂,却远好过自己桃花村那栋宅子的楼盘,甚至对于小护士住在这种地方感到可怜。
人的心境随自身坏境的变化会变化,如果是从大富豪一夕之间成了阶下囚,不管成为富豪前过得是什么生活,都会穷尽一生都无法忘怀富贵,无法习惯于清贫,甚至小康。但若是像江水泉这般一夜上位,就会适应得很快,至少对于优越的物质生活条件是如此。
“水泉哥,就送到这里吧。你还忙。”刘月舒柔柔地回话,完全不像医院里有点刁蛮有点清纯,更多是活力与可爱气的小女孩。她的变化让江水泉感到微妙的悸动,说不清道不明。她知道眼前的水泉哥是什么条件的人,想想自己的住处,实在不好意思让江水泉上去,甚至走到楼下都会让自己感到难堪。虽然长着情形脱俗,可爱至极的面容,但她的内心里还是大平凡小不同的女孩子。她不是陈一素那种优秀之后即使面对自己的短处也可以从容为之的女人,面对自己的短处小护士也会自卑,并遮掩。所以她不希望江水泉看到自己那其实算不上太差的住处。但同时又不希望江水泉离开的刘月舒为自己找了借口“你还忙”。
“不碍事,不碍事,其实我很闲的。”江水泉摸着后脑勺哈哈笑着,“再说你看着路上轻悄悄,晚上不知还有什么人,你这么漂亮的小女孩独自回去多危险啊。”
天人交战的情形其实很少在人的心里出现,只是略微的内心挣扎,刘月舒便然自己接受了“危险”这个借口,顺从地点点头。
笑得人畜无害的江水泉似乎是很自然地拉了把刘月舒的小手,说:“走吧。”
刘月舒没有挣扎,也没有任何不适,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这微不可闻的声音,顿时把江水泉原本就悸动的心点得火热。
两旁旧楼上住户们的窗户投下可怜的一点灯光,让路面勉强可以分辨那里有水,即使在这里已经住了有段时间,但刘月舒依然小心翼翼地走着,小女生爱美,同时也懒。她不但怕一脚重踏在水上溅起的泥水会弄脏自己洁白的七分裤和粉红的小凉鞋,更怕下班后原本就劳累的晚上在黑区区的洗衣台上搓洗脏衣物。本来对于泥水,江水泉是不所谓的,反正家里的衣柜居然早就被放好了不少衣物,型号都挺合适,这让江水泉刚刚发现的时候为自己买几件上好衣物所花的钱心痛不已,小区里有钟点工,每周都回来洗一次衣服,加上干了这么多年农活,早就习惯了与泥污打交道。不过江水泉骨子里还是有点因为出生而有的自卑,所以在某些人面前极好面子,还怕丢脸,也走得是小心翼翼。
刘月舒居然是住在这些旧楼背后某栋更老更旧的屋内,站在楼梯口的小护士局促不安。她和所有处在天真年代的女人都渴望传说中无视一切唯有两人心的爱情,但他也明白门当户对这个规矩并没有随着社会的进步而远去,相反越来越现实的人生观让贫富差距极大的爱情比起讲究门当户对的古代更稀少了。由于内心的渴望与钱势无关,反倒不能让对自己美貌的自信压过对家世的自卑了。
在她眼中,最多不过二十的江水泉定然又极好的家世。如若不然,正常家庭的孩子在这个年纪应该还在大学里庸碌,用香烟,酒精,网络和分不清是性还是情的恋爱中燃烧青春,或者是为了遥不可及的梦想徒劳地拼搏,只换来日后一个平淡富足的生活。
小女孩的心思其实也很复杂,刚刚对眼前的男人产生了暧昧的好感,思维就飘到了十年后的油盐酱醋上去了。
“哦,你家就住这啊,我记住了,有空来找你啊。”不得不说,江水泉在某些方面真的又超然于凡人的天赋。
勇气从来都是自己给的。不知为何小丫头想起了这句话,终于鼓起红红的脸蛋说:“上去坐坐不。”
本来她的目的只是很单纯地不愿这么快和江水泉分开,但如此富有暗示性而且广为流传的话语不得不让江水泉浮想联翩。起初有点不知所以的失落,但转瞬就被压了下去。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怀着紧张地心情落后小护士一步上了楼去。
房间极小,还没有江水泉现在的卧室大。比起桃花村的农宅也小了太多,毕竟真要从大小上说,江水泉在桃花村的房子可是好几百平米,堪比城市里逐渐盛行起来的小别墅。但从品质上讲,这间比酒店单人间还简陋一些的公寓房给江水泉的感觉竟是好过自己那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独栋别墅。连瓷砖都没有铺就的地面很干净,入门是粉红色的小圆桌,围着两把卡通风格小椅子,靠背上是连江水泉都认识的流氓兔,桌面上摆着茶绿色竹筒样式的水杯。原本简陋的单人床在小熊床单的映照下,也充满了可爱味。整个房间的摆设大多与可爱的动漫角色有关,小巧干净的房间给人温暖可爱又清新的感觉。
从房看人的道理江水泉是明白的,就如同老头子的房子虽然破旧了些,但那张染上绿色的八仙桌,墙边放了二十年还如同崭新的水墨画,方方正正中年铺着竹席的块状木床,偏偏就让那间农舍如此别致出尘。一看小护士的房间,江水泉仿佛就体会到她纯洁可爱的内心世界,为刚才自己的邪念微微惭愧。也告诉自己,小丫头也许真的只是感谢自己,或者把自己当个朋友,请自己上来坐坐。
桃花村的人进门从来不用主人家招呼,会很自觉的找位置坐下。所以江水泉脱掉那双自己命中前二十年的总收入凑起来都买不到的皮鞋,金刀大马地坐到小桌边上,翘起二郎腿。虽然邋遢了许多年,但江水泉的脚从来就不臭,小时候农活做得少,晚上回家还能有时间跟着老头学学武术经书,完了老头子会为自己洗脚。后来和冬梅结婚了,也经常披着脏兮兮的外衣,坐在自己做的四角凳上,享受冬梅那一天天粗糙起来的双手为自己搓洗脚丫子。
刘月舒很乖巧地为江水泉倒上一杯水,不是城里家家户户都流行起来的纯净水,只是冷却后的白开水,小丫头的生活可见一斑。作为特护病房的护士,上班的时候衣着光鲜,但实际上的收入要在深甽这样的大城市独自支撑生活是很困难的。父母为了自己这份看似简单的工作付出了多少,在医院上班有一段时间的刘月舒自然是清楚的,虽然一分护士的工作很小,但在许多人眼里也是很困难的,而现在的医院,在她们这种找了好几层关系的人面前,难道会是好说话的主?虽说哥哥远比自己有出息,但毕竟还在读书,平日的开销都是父母供着。父母一月的收入本就不多,近两年为自己的工作,为哥哥的学费已经笑着用完家里不多的积蓄。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早熟的小丫头实在不愿意为家里增添更多的负担。
“你的房子,布置得很不错呢。”
“你不说幼稚就好了。”刘月舒坐在江水泉对面的位子,两手局促地放在大腿上,头低低的,声音轻微。
“幼稚,怎么会呢,我倒觉得可爱得很呢。这些动漫角色我有不少我都认识。”
“你?看动漫?”刘月舒忽然抬头,眼睛大大睁起。
“怎么。不像?”
“恩,确实不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看看古惑仔,学习前辈们的精神。看看教父,学习行业楷模人物的手腕。看看大和语录,学习巅峰的气度。”
江水泉自嘲地笑起来,现在连小丫头都知道,黑道混大了都是往白的发展,毕竟最终的目标都是利益。当某种方式不足以让利益最大化,就得更换方式,而深山集团就是一个很好的列子。亏得江水泉起初才体悟到这个道理的时候,偷着乐了半天。看来自己真的还很傻,要学得还有很多。
从古惑仔到教父,从教父到足以印象某一打区域的商业巨臂,这样的人从商,眼光都已经需要从世界的发展来决定战略,所以需要rb战略之父的引导。这确实是黑道本质的发展模式,也不知道如今闻名世界的诸多商业集团中,有多少是从间不得光的角落发芽而出的。不过大和这位战略之父言论观点所涉及的不光是经济战略,小丫头理解得有些偏差。所幸江水泉最近看过这么一号人物,才没有被她误导。不过小丫头虽是理解错了,却很可能万幸之中言中了,利益,不仅仅是经济。
端着咖啡猫水杯的江水泉陷入了沉思,而那呆滞目光所向,不幸却是刘月舒捧着水杯的洁白双手。小丫头看看自己白嫩嫩地双手,得意极了。对自己的信心重了几分,真的想学电影里那些似乎是千姿百媚的女人般钩钩手指,男人就那么如同牲口般拜倒在石榴裙下,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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