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的是,自北汉建立以来,战事频繁,兵役繁重,故而河东十二州之地,常有百姓被迫流离失所,以避战乱与苛敛。
朱元本系本方出身,对于太原自然也较为熟悉。
十数年不见,今日故地重游,太原的境地显然每况愈下、更不如前,这让朱元心中感喟黍离的同时,亦知道刘崇夹在契丹与柴荣之间,也的确很是辛苦。
不过刘崇以后都可以安息了,皆因他已与去年辞世,现在的北汉皇帝,乃是刘承钧。
朱元忽见夕阳将落,于是收拾情怀,加快脚步赶往太原的马市。
朱元来马市当然是来买马的。
之所以来太原马市,并不是因为他买好的那些马匹的质、量不过关,而是他忽然想起新年将至,需送主公一件礼物才好。
早闻主公骑术精湛,而凡善骑者,多爱骏马也,只恨那一千匹好马之中,并没有特别出众的良驹,自然也不好冒昧的任选一匹献于主公了,亦因此朱元才突发奇想,来这里碰一碰运气,希望能购得一匹好马。
不过逛了一轮马市下来,结果告诉他运气不好,只能失望而回了。
看来要么是自己来往了,要么就是马市里,根本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好马。
夕阳已经半璧坠入西山。
朱元一声轻叹,正要转身回去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马市的长街尽头,响起来急促有力的马蹄声。
紧接着一骑胡商打扮的人出现眼前。
那人性及匆匆的到达马市门口,却见市门已然半闭,而马市里头,再也不见一名买主,于是大失所望道:“哎,我果然还是来晚了。”
朱元见此人有些落魄,心中一动,道:“这位兄台可是来卖马的?”
那胡商有些不舍的拍了拍自己的坐骑,道:“正有此意。”
朱元见此马健步如飞,正要仔细看看这匹好马之时,一把雄浑、洪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道:“这匹马我买了。”
朱元哪料到事情竟会这么巧,这个时候想不到还会有抢买卖的人,于是不等胡商说话,即道:“我出二十金买你的马。”
背后的声音自然也不示弱,豪气的道:“我出三十金。”
此时这人已走到朱元身侧,朱元斜眼看去,只见此人高大威猛、威风凛凛、气度非凡,他的身上还披着一件张扬的大红战袍,如若朱元没有看错,此人必定是北汉一名久经沙场的猛将。
不过朱元不是北汉臣子,当然无需卖他这个面子,正要开口加价之时,那胡商又伤又喜的道:“想不到两位都是相马的行家,在下能在这里遇上两位,也算有缘。不过在下需先明言,我卖这匹马,却并不求高价,而只求买主可以好好的善待此马。”
朱元与那将军相视一眼,接着对胡商道:“兄台既然如此爱惜宝马,却为何还忍心卖了它?”
胡商忧伤道:“实不相瞒,我本是粟特人,祖上世代经商。怪只怪我自己数月前不听人劝,偏不从海路前往南方,结果近日行至北汉,料不得流寇四起,将我的商队洗劫一空,一众奴仆随从俱糟杀祸,我若非幸有这匹西域的汗血宝马救命,恐怕亦未能身免。如今我因急需铜钱以作南下盘缠,又已身无长物,故不得已而卖此宝马。”
将军一听原委,脸色微变,惭愧道:“在下是汉朝保卫指挥使杨继业,兄台今遭此不测,是亦我朝之过失,今杨继业且赠兄台三十金,稍尽绵薄,以使兄台得以保全爱驹。”
朱元心中一惊,想不到竟然在此遇到了威名远播、号称“杨无敌”
的一代北汉名将杨继业,亦难怪他的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示其耀人的名将风范。
朱元想不到杨继业出手如此阔绰,他杨继业忽然来这么一手,即赢得了胡商的好感,而自己亦清楚胡人向来买卖分明、从不无端受人恩惠的个性,看来自己是无望买得这匹好马了。
继而心中一动,道:“若兄台是要南下江南,则正好与我同路,正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若兄台信得过舒某,不如就由舒某载兄台一程如何,在下的私船正泊在汾河码头,不日启航。”
胡商感激涕零道:“想不到我安福海临危落难,在异地竟还能得两位朋友如此帮助,实在不甚感激。我现在想问的是,若是我将汗血宝马卖于杨大人,舒兄是否还肯载我一程?”
朱元失笑道:“我本是举手之劳,承蒙安兄看得起,此亦是舒某的福分。”
安福海于是道:“杨大人既是爱马之人,又古道热肠,今日我便以二十金卖于将军,如何?”
杨继业军人品性,自无推辞之理,于是宝马卖予了杨继业,而安福海则与朱元一起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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