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好久,她才呜咽着出口,声音含含糊糊,和呼吸没有什么区别:“我……不爱你。”
他沉默许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知道,我等你。”
天地间一片寂静,只剩下雪片簌簌而落。
将她横抱着送回寝宫,沐浴,按摩,上药,擦干头发,梳顺,换上干净的衣裳,全由他亲自来做,细细地做完每一个步骤,将她放上琉璃榻,盖上暖暖的金丝棉被,女人已像孩子一般睡着了。
望着那张熟睡的面庞,他俯身,薄荷般的两片薄唇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一触,她的唇瓣像银线梅雪一般柔软,有一丝清凉,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她的一缕发丝恰巧贴在他的面颊,有一点点湿,像被风吹着滑过水面的柳丝,带着春日清香的气息一丝丝渗入他的心间。
他闭着眼,唇就停触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小心翼翼,却离不开,呼吸间全是她的香气。
一瞬间的心动,眷恋一生的纠缠。
缓缓离开,为她放下纯白的流苏帐,流苏上的珍珠发出摩擦的细碎声响,北辰染赶忙用手握住,怕惊扰她的梦。
抬眸间,隔着薄纱竟发现她眼角有剔透的亮光在闪动,这一瞬,好像有什么最珍贵的东西被无情地摧毁。
北辰染静静转身,在错金大鼎里焚上她喜爱的暹罗香,袅袅白雾升起,有助安神。
离开时,他没有回头,脑海中,她的容貌从来都那么清晰。
她像世上最完美的水晶,晶莹剔透却削成了最尖锐的利器,扎入他内心最敏感的角落,生根发芽,变成一朵透明的罂粟。
就那样固执地生长在那里,即便有毒,哪怕拔掉一片叶子,他的命都会走到尽头。
玄冥轩一直守在门外,等北辰染走出来,他本想上前安慰一句,那个男人却像没有看到他一般,静静地走过去,犹如飘过的一缕孤魂,带着与生俱来的孤独,看起来,心就会痛。
没有月光,没有星星,只有一个男人在雪地里独自行走,连影子都没有。
雪花很轻,可他的身体太重,重得几乎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好几次要跌倒都硬撑了下来,依旧是一步一步地走,没有方向。
其实,在殿内,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和凤靳羽对话。
那个男人句句戳在他的痛处,说他被人轮bao骂他脏,说他不配和她在一起。
当时他气急了,恨不得一掌劈死凤靳羽,可他根本没动手。
是凤靳羽自己用手掌劈了自己的天灵,虽然力道和位置都刻意留了一分,对生命无害,但还是出血了,让她看到出血了,让她以为那都是他北辰染做的。
但他什么也没说,解释她也不会信,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只能徒增她的伤感,让她陷入更深的痛苦而已。
他一个人痛,就可以了。
反正他一直是个坏人,黑得太阳都照不到了,再黑一点也没什么区别。
北辰染缓缓低下身,抓起一捧雪,手心的冰冷,已经冷不到心里去了。
全身的血液都和冰雪的温度无异,甚至更冷,还有什么可介意的?
小雪,红豆刨冰也是冰雪做的吧,冰凉的痛楚和思念的甜融在一起,是什么味道?
你说要做给我,我一直在等,可惜还是没等到,呵呵。
或许,我根本不该去找你,看到你掉落的油纸伞,我就知道出事了。
明知道凤靳羽在你那里,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我担心你,担心葵葵。
我仅有的温暖,那一个痛苦又温暖的梦,在一夕间分崩离析。
不怪你,是我亲手将这一层纸捅破。
一直以来,我什么都知道,只是平静地旁观,陪着你演戏。
不是平静得可以忍受,不是平静得不会痛,而是满身伤痕早已溃烂,无力医治,只能任由这样的痛,一直一直继续下去。
明知道你是为了他而来,甚至偷偷和他在一起,我却不停地告诉自己,起码,你能愿意留在我身边,对我笑,这就是值得欢喜的,因为这么多年,这些都是我想也不敢想的奢求。
明知道那些星光,那欢笑,那笑颜的背面是别有用心,是你的愧疚,我却不停地告诉自己,没关系,没关系,真的没关系,至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这星光,这欢笑,这笑容,都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
即使是一场梦,我也愿意倾尽所有让这一场梦,持久一点,再持久一点。
我却忘了,梦醒是会痛的,挫骨扬灰的爱,锥心刺骨的痛。
我以为我已练就得足够强大,已经足够承受任何伤痛,可在命运面前,我却还是那么清瘦。
你不会知道,若不是要护着你,我真怕我连站都站不稳了。
你不会知道,抱着你的时候,我的一双手都在哭泣。
小雪,你告诉我,爱情,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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