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m04:07讯问室
“谈谈这个袋子吧，怎么回事？”石灵韵注视着眼前这个神情黯然，皮肤苍白的女孩。
她的眼神迷离而慌乱，透出一种深深的世故和本能的自我保护，想起她只有十九岁的年龄，石灵韵不免心中一酸。
“我……别人托我交给梁阿姨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娄佳逸结结巴巴的，想掩饰什么却又丝毫没有什么底气的样子。
“谁托你转交的？”石灵韵问道。
“一个朋友。”沉默良久之后，她才怯生生的再次回答。
“名字！”石灵韵步步紧逼，声调也不由的提高了几度。
“刘席绢。”娄佳逸终于还是低着头说出了那个名字。
刘席绢，梁老太太不止一次的咒骂过的，让她蒙羞又让她无可奈何的万恶的儿媳妇。
“刘席绢和李明崎什么关系？”
娄佳逸依旧深埋着头，双手不停揉搓着自己的衣角，并不答话。
“据我们了解……”石灵韵并不理会她的无动于衷，继续说道：“李明崎曾经资助过刘席绢的孩子看病，是她们家的恩人。”
“恩人？！”听到恩人两个字，娄佳逸突然一跃而起，像是触电了一般，“我操他八辈祖宗！”她怒不可遏的挥舞着拳头！
“你们还以为他是什么好鸟啊！这事儿我是太清楚了，你们以为他想给那笔钱啊！他不给就该吃官司了，那个老不死的！他都把刘姐糟践成什么样子了！他还算是个人嘛……”
一通连珠炮似的痛骂口伐之后，娄佳逸渐渐的有些气力不支，终于心有不甘的平复了下来。
石灵韵静静的看着她，并不答话，她清楚，下面，娄佳逸该要从长计议了。
“都到这一步了，我也就豁出去了，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了……”此时的娄佳逸像名热血沸腾的战士，严重满是视死如归的大无畏气概。“我和刘姐一样，都是靠卖身吃饭的，都是站街的！被人看不起……低人一等……做社会渣滓……我们都认了，也忍了。脚上的血泡都是自己走的，怪不得别人，从干上这行那天起，我们也没想过能被人看得起……可是，你们不能将一个****说成大善人！我受不了这个……”
听到这里，石灵韵不觉一愣，短短两天时间里，这话已经是第二次出现在她的耳边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刺耳，一次比一次令人怅然。
说道这里，娄佳逸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接道：“三个月钱，李明崎第一次来营市口，看上了我。说是要带我回家，讲好****两百块。那天我正好身体不舒服，不想在外面过夜。正巧刘姐才跟我提起过她女儿病了，着急用钱。所以我就把这单生意给了她……”
“刘姐年龄大了。所以生意一直不是很好。可天地良心，哪个女人甘心做这行？不都是日子逼的嘛！做这行，什么下三滥的人碰不上？什么委屈没咽过！什么罪没受过。那天晚上，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让刘姐跟那畜生去，后来，我肠子都悔青了，死的心都有了！”娄佳逸咬牙切齿道：“我真缺德啊！”
“姓李的带刘姐回去之后，先让她洗了澡。然后让她喝了杯东西，说是可以助兴，做我们这行的，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刘姐也就喝了，谁知道喝完不久便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中午，打电话给我让我过去接她，我刚开始还挺纳闷，以为是姓李的赖账不给钱，刘姐身上连坐车的钱都没有呢。我就按照她给我的地址打了个车过去，可是我一进门就傻眼了。刘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闭着双眼，整张脸都成了灰色的了，灰的吓人，和个死人一样。她看到我来了，就挣扎着掀开被子想坐起来。这时候我才看到她身上的伤……有烟头烫的，有鞭子抽的，甚至就连下身都是黏糊糊的血水……那是被姓李的畜牲用蜡烛烫的……”娄佳逸说到动情之处，忍不住哽咽起来，“刘姐扑在我怀里，哭着喊着，小逸啊，带我走吧，我活不了了啊……我认识刘姐十几年了，从来没有见她流过一滴泪，真的，就连她老公被烧死的时候她都没哭过。”
石灵韵站起身来递给她一张纸巾，阴霾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房间。那是一个石灵韵从未触摸过的世界，她们的痛，她们的苦，她们的生不如死和对生活的无助。
“那天，我是将刘姐背出来的，她已经不能下地了……我们一没钱治病，二没法回家，只能将她放在一个姐们儿临时租赁的房子里，这一躺就是半个多月……”娄佳逸一边抽泣一边坚持着叙述着。
“是我坚持要找老家伙算账的，刘姐一再坚持算了，不让我去。她是怕事情闹大被抓起来。那老不死的也就是认准了这一点儿才敢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的！其实，刘姐也未必真的害怕被你们抓起来，对她来说，真的进了号子，日子也不会更难更苦了。可是，她要是进去了，谁管她的孩子，谁管她的婆婆啊……”
“老太太虽然整天见她就骂，骂她败坏家风，骂她臭不要脸，可她们吃的用的，哪一点儿不是刘姐赚回去的！”娄佳逸嗤之以鼻的说到，脸上充满了不屑和委屈。
“后来，我背着刘姐去找了那个老王八蛋！他看我是真的动了真格的了，才害了怕，拿出了三千块钱来息事宁人，给孩子看病。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至于刘姐为什么给我牛皮袋，袋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我是真的不清楚，你们问也白问，我都懒得打开看看，又不会是钱！”最后，娄佳逸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而石灵韵却因此而沉浸在一种难言的悲恸之中，只觉周身的空气再不断的，竭尽的压迫着自己，呼吸变得越来越难，思路变得越来越慢。
“还有……”娄佳逸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听说那个老王八蛋死了，他罪有应得！但绝对不会是刘姐干的，我拿性命担保绝不会是她！刘姐不会干这种傻事的，当时出事的时候她甚至觉得那三千块钱都是多赚的，拿身体赚的。这个傻姐姐啊，真不知道是该夸她还是骂她，这个年代了，竟然还有这种吃亏当做占便宜的人！”
“我们只相信证据。”石灵韵神情黯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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