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是什么?政治就是拉拢多数人,留给敌人少数人。
明白了这些,也就明白了政治的根本。
可只懂政治还不行,还要有人。而人?
人要有信仰,有了坚定的信仰,才不会迷失自我。
只要不是心术不正的,只要不是不可雕琢的,都是值得拉拢的。
如果能够激发他们内心里埋藏的正义感,所能爆发出的能量将是不可估量的。
但是……
这些都是杜子轩凭空想象出来的,是真是伪,还有待考证。
所以,俘虏就成了最好的试验品。
吃了晚饭,就到了近几日每日必修的思想教育“课程”。顶着月光,打着火把,何灵正在为俘虏们做着思想工作。而在台下,盘膝坐着百余人。
整个磁县全境,所有的武装力量被一扫而空。俘虏,已经超过了四千人。
杜子轩这次发狠了,一改以往的怀柔手段,雷厉风行,将所有的潜在威胁连根拔除,扫除后患。
罪大恶极的,不值得“回收再教育”的,在“严厉打击”期间,没有人会为他们浪费粮食。他们,都将得到“正义”的审判。
普通的士兵与武装人员还好些,都受到了还算良好的待遇。
第一俘虏班的俘虏们,前两天不是桀骜不驯就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如今,却似焕发了第二青春,一个个盯着何灵,听着他讲话,兴致勃勃。
“我们都是劳苦大众,都是苦哈哈。有本事的谁会当个大头兵?咱们第一俘虏班成立也有几天了,大家开始都很不配合,不愿接受再教育。让我们政教处的大佬睡不成个安稳觉,也拿你们没办法……”
与其他俘虏班不同,第一俘虏班是个应运而生的特殊存在。
他们不是罪大恶极的,也不归属不值得“回收再教育”的行列,而是属于杜子轩口中值得拉拢的存在。
然而,拉拢他们,所要耗费的精力是巨大的。他们桀骜不驯,他们不服教众,是各个俘虏班的刺头。
有了这些刺头,思想教育工作进展十分不利。各个政教小组没办法,最后一商量,索性就把这些刺头挑选出来,集中管理,集中教育。
但是,刺头就是刺头。聚拢到了一起,更加难以管教。
除非,一劳永逸的,把他们给咔嚓了。
但是,为了不违背杜子轩的指令,为了响应他的号召,政教处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仍旧不见起效。最终,实在是没有办法,政教处的大佬们狠了狠心,就派出了压箱底的存在。
何灵是政教处的精英,金牌指导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直是何灵成功的根本。所以,在这里,平素文质彬彬的何灵,摇身一变,成了个粗犷的汉子。
“唔!他娘的,还不止这些呢!咱们这些大佬呢?对你们看的十分打紧,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就想出个法子,派了个漂亮的小姑娘过来。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可是,你们他娘的也太那个啥,讲荤段子耍流氓,把人家小姑娘给气的哭了鼻子。你们说,这是爷们儿干的事儿吗?这他娘的该不该受罚?”
俘虏们似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爆发出了十二分的热情,扯着嗓子大吼道:“不是爷们儿!该罚!”
这何灵还真有两下子,仅仅和这些俘虏接触了半天,就成功打入了他们的内部,从内部将他们瓦解,将他们给治的服服帖帖。
“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爷们儿就要有爷们儿的派头。那好!按照这里以往的老规矩,负责人带头,罚我们做五十个俯卧撑。起立!卧倒!一,二……”
同甘共苦,与民同乐。
与俘虏一样,何灵也做了五十个俯卧撑。可他属于脑力劳动者,身体弱,累的不轻。
俘虏们早就把俯卧撑做完,都围成了一个圈儿,绕有兴致地盯着何灵自己坑自己。而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却有一股感动,有一丝酸楚……
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何灵半死不活地从地上翻身而坐,摆手让大家坐好,大喘了口气后,又继续开讲起来:“大家也都知道我,政教处的金牌指导员。既然是金牌,那必定是能说会道的。想必,在得知我来之前,你们还以为我是想用三寸不烂之舌,在忽悠你们,对吧!”
“哈哈……”
何灵这么一说,台下的人哄然大笑。
何灵面带笑意,对此一点都不介意,自顾自地说:“你们笑的这么欢,一定是把我给当成了跳梁小丑,在这里献丑了……”
台下的人笑的更欢了,笑的前仰后合,笑的人仰马翻。
“咱这些穷当兵的呀!不容易。咱不图啥,只求能够养活家小,只求能够有口饭吃,只求人家把咱当人看。可是,咱流血流汗又流泪,当个大头兵,拼死拼活的,临到头来又落到了啥?家小养不活,饭也吃不饱。临到头来,还是个让人看不起的大头兵。”
“今天,我不跟你们说大道理,咱就当是闲着无聊,瞎聊聊。大家说是俘虏,其实也不是俘虏。咱的目的,只是让你们不再两眼一摸黑,不再让人卖了还傻乎乎地帮着人数钱。而且,不仅是这样,咱的目的,是能够让你们和我一样,在自己清楚明白的同时,能够加入我们,去告知更多迷惘的人,就这么简单。”
何灵的话,说服力很强。俘虏们听到了,大多动容。一个俘虏举手站了起来:“报告长官!我有话要说。”
“别这么拿架子。咱今天一切随意,别我我我的了,知道你们也不习惯。还是说俺吧!”
“呵呵……”
听何灵这么说,台下的俘虏们也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指导员,您说的那些想干啥俺知道,俺就是想问问,到底为啥?”
“为啥?”
何灵渐渐收起了笑容,脸色一变,一副痛恨的表情,恨恨地说:“因为压迫!地主、官僚、资本家,他们是压在咱们头上的三座大山,推不翻他们,咱们就永远出不了头。咱们的子子孙孙,都要继续承受着他们的压迫。当然,这都是大道理。刚才我就说了,咱不说大道理。咱说些通俗易懂的。”
何灵的话语一转,语气一变,“咱们祖辈都盛传着一句话,说是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那就先说说当兵吧。在我们邯郸,尤其是鸡泽、曲周和永年几个县,在我们那里,当兵是光荣的。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当然,最重要的,当兵是有补贴的。而在部队,只要有能力,只要心术正,人才绝对不会被埋没,也绝不允许被埋没。”
“我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残害胞泽的事,在我们的势力范围,只要是农民,人人有地分。只要是孩子,都会有学上。”
“哗!”台下引起了一阵骚动。
“说到压迫,我就先说说我,我家是永年的。家里八口人,租种着地主六亩地。大家也都能想象到,每年,我家都要向地主老财上交六成的地租。我们算一算,要是收成好了,一亩地能收两百来斤小麦。第二季玉米,撑死也不到三百斤。这样下来,收成好的话,一年能收1200斤小麦,玉米近1800斤。除了交给地主的租子,全部加起来也不足1200斤。八口人,1200斤呀!够干什么?平均一人一天还不足半斤粮食。想要吃饱,就得就着野菜。这还是光景好的,要是遇到个天灾人祸,地主老财们才不管咱们的死活,饿死都不会少见。”
看着台下俘虏们一副麻木的表情,何灵挥动了下手臂,疾声高呼:“而现在呢?我们打倒了地主老财,推翻了他们的压迫,我们的好日子来了。还是八口人,却分到了二十多亩地。要分清,是分,不是租。那是属于我们自己的财产,任何人都不容侵犯的神圣财产。二十多亩地,每年只需上缴两季一成的公粮。大家可以算算,我们一家最后能够落下多少粮食?”
“哗!”
台下又是一片哗嘫,显然是被震的不轻。他们一改麻木的表情,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就按二十亩地算,按光景好的算,这,就是交了一成的公粮,也能剩下一万七八千斤。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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