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陶正风不知他手上隐秘,于是故意露出破绽,叫他抓住钢鞭,以期一招之内,将他双掌伤废。却不料程炳文的十根手指乃是钢铁所铸,是以并不惧怕鞭上倒刺。当铁指在钢鞭之上划出数道火花时,直惊得陶正风骇异不已,以为失了算计。但饶是如此,倒刺却还是将程炳文的掌心划伤。
其后程炳文拼死一击,引得陶正风全力应付他双拳,他趁此机会,将装在腰间的三枚雷公钻暗器shè出,陶正风猝不及防,被雷公钻当胸穿过,就此丧命。其间种种诡异情状,陶正风至死也未想通,现下杨允掀开了程炳文衣衫,这才恍然大悟。
杨允沉吟片刻,决意还是先去贾家胡同寻爹爹和许伯伯,他二人定有法子应对眼前情状。当下将程炳文的尸身藏匿于佛像之后,拔足奔出殿去。
他到达京城才不过两rì光景,甭说是贾家胡同,就连皇宫在何处也是不得而知,但他心中只想着快些寻到爹爹和许伯伯二人,于是迈开步子,沿着正阳门大街飞奔。至于贾家胡同是否在正阳门大街上,他却未曾想过了。
如此奔了许久,天sè渐渐暗了下来,杨允心中又急又慌,难择前路,随意转入了一条胡同当中,没跑出几步,便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堵灰墙横在身前,竟是一条死胡同。杨允急得泪水在眼眶中不住打转,想要找个人问一问路,可是胡同内并无人烟,返身回到大街之上,但见商铺、货栈、饭店俱已关门闭窗,打烊歇业,哪还见得到半个人影?
杨允沿着大街向西北方行去,心想:“程先生临死之前,说道要将名册送到皇宫御花园内一个叫索旸的人手中,我问他怎生才能进到皇宫,他便指着西北方向。现下我既找不到贾家胡同,莫如去西北面瞧瞧,说不定程先生知我寻不到皇宫,便指出方向来,引我前去。”他生xìng豁达,一时寻不到贾家胡同,只惶急了片刻,便不再做无谓耽忧,辨明了方向,举步便行。
走不多远,忽见前方有一人沿街奔来,杨允逛荡许久,终于见到一个人影,如何能不喜?当下便迎了上去,问道:“这位大哥,敢请问贾家胡同怎么走?”将到近前,才看清那人年逾五十,身材魁梧,竟是个穿着粗布葛裟的胖大和尚,于是马上改口道:“这位师父,敢问贾家胡同怎么走?”那和尚见杨允张口相询贾家胡同,目中闪过一道jīng光,停下脚步,粗声粗气地问道:“你去贾家胡同干么?”
杨允答道:“我去找我爹爹。”那胖大和尚问道:“你爹爹叫甚么名字?”杨允心想:“我爹爹是天地会中人,若将他的姓名随意说与外人知道,只怕有欠妥当。”留了一个心眼,说道:“师父,您若知贾家胡同所在,还请直言赐示。”
那胖大和尚哼的一声,道:“不肯说你爹爹的名字么?那也无妨,你便自己去寻罢!京城大小胡同成百上千,纵横交贯,即便寻索一夜,也未必能找得到!”杨允见他不肯见告,反而出言为难,心下稍有不快,说道:“既然师父不知,我也不强求,就此别过。”说着转身便行。
那胖大和尚道:“小娃脾气倒也倔犟!你不问了,我却偏要告诉你!”一把抓住他胳臂,道:“跟我来罢!”杨允心中本来十分想要见到爹爹,这时被胖大和尚拿住了手臂,反而生了厌烦之感,说道:“我不想去了。”那胖大和尚笑道:“这可由不得你了。”话音未落,拦腰抱起杨允,夹在胁下,大踏步往东奔去。
杨允觉得不妙,想要挣脱出去,奈何那胖大和尚的手臂极为雄壮有力,任他如何挣扎捶打,始终没能捽脱分毫。杨允大叫:“你若再不放我下来,就别怪我无礼了!”那胖大和尚道:“我就不放你下来,你待怎地?”杨允张开嘴巴,狠命朝那和尚腰间咬去,心里盘算着:“我咬下他一块肉来,大和尚吃痛,定然要放脱手臂。”怎料唇齿方启,忽觉脑后哑门穴一痛,下颌竟是再难合将起来。杨允心下大骇,想要大声呼叫,可是舌头、两腮、颚骨却全然不听使唤。
这一下事起突然,大出杨允之所料,他对大和尚又打又掐,胖大和尚不为所动,冷冷地道:“你若再这般挣扎不休,我便叫你手脚也动弹不得。”杨允吓得身子一噤,不敢妄动,老老实实地任由他抱着,脑中急转,筹思脱身之法。
胖大和尚大步如飞,奔行甚速,没过多久,便来到一条胡同之内。他将杨允放下地来,伸手在他颈下天突穴一拍,下颌便即合上了。他道:“这里便是贾家胡同了。”杨允两腮又酸又麻,揉了好半晌,才渐渐恢复知觉,他狠狠瞪了那胖大和尚一眼,道:“多谢师父。”那胖大和尚道:“你爹爹就在这胡同里,找他去罢!”
杨允学着爹爹以前与人拜别的样子,向他拱了拱手,道:“那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胖大和尚笑道:“不急作别,我与你一起去找你爹爹。”杨允问道:“你认得我爹爹?”胖大和尚笑道:“兴许认得,兴许不认得。”
杨允心下奇怪,问道:“此话怎讲?”胖大和尚道:“见到你爹爹之后,一切自会清楚。”说到这里,携了杨允的手,往胡同深处走去。
那和尚的一双手掌大似蒲扇,结实粗悍,宛若钢钳,杨允被他手掌一握,便不由自主地随着他前行。两人走不多远,来到一处锈迹斑驳的铁门之前,那胖大和尚伸出三指,在铁门上笃笃笃敲了三下,停了一停,又敲了两下,跟着在铁门上一拍,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过得片刻,里面有人问道:“是谁?”胖大和尚答道:“我乃苏洪光是也。”杨允心想:“原来你叫苏洪光,却不知法号唤作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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