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烈风轰鸣,天空咆哮。
撕扯他斗篷的,是永不停歇的极地风暴。
巨龙扑翅,大地远去。
立在尸龙背上,他第一次发现天空如此辽阔,凡物如此脆弱。
在向龙骸注入魔力的一刹那,仿佛自己的生命也随着巨龙的觉醒得到放大。
转眼之间,已踏上之前不可染指的天空。在这里望去,昔rì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如此无关紧要。
数秒钟前还存在的博物馆遗址,现在连废墟也不剩了。透过云雾,他可以依稀看到陷入恐慌的小镇。很多屋子被摧毁,人们仿佛一群蚂蚁般跑来跑去。一所屋子燃烧了起来。
尽管之前已经查阅过相关文献,对白龙僵尸的威力也有了心理准备,但当龙骸被唤醒时,它惊人的爆发力仍然超越了他的驾驭能力。
来自远古的狂暴,被他从冰壳中放出,摧毁了博物馆,也给整个小镇带来了灾难。
整座古屋如同一只薄壳大蛋,被它自己不自量力试图容纳的东西撑爆了。
还有那个做着无法被世间容纳的梦的男人,也被自己的梦想毁灭了。
不,此时他的心难以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平静。
他心里明确地知道:摧毁那间房屋,杀掉那个人,伤害这个小镇的元凶,都是自己。
这是他的罪业,是在他剑上流淌的无辜之血。
想到这里,他已经沉重不堪的心上,又覆上了一层新的黑泥。
但是,这也是他无法选择的事情。
这个世界是不完美的,因此也就需要不完美的拯救者。
这个世界是肮脏的,因此也就需要某些人将所有肮脏背到自己身上。
一尘不染的英雄,这个概念大概只可能存在于遥远的史诗年代吧。
想到这里,他将已经冻得青紫的双手抓得更紧。
被他以亡灵术赋予新生的坐骑,向更高的天空攀爬。
整个世界化为一块没有边际的画板,于他脚底、身侧甚至头顶飞速掠过。小镇、丘陵、河流都被他抛在身后。眼前是单调的北地荒原,在天空中看去像是地面上一片别无杂质的灰。
风声仿佛万千怨灵的哀号,于他右耳边呼啸。
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左耳已经失聪。
闭上右眼,觉察出左眼的颜sè也有些诡异。淡蓝的天空变成了紫罗兰sè,而黯淡的太阳像是一个光滑的白sè圆球,不,其实更像是天空中一个白sè的洞。
除去耳朵与眼睛,一阵麻木已经在不知不觉时占领了他的左半身。一部分身体现在或许已经死去,与他唤醒的僵尸无异了。
他本来以为这种麻木是寒冷造成的,但现在,他知道:早晚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终于到来了。
亡灵术――包括用于善良目的的亡灵术――都是危险的。因为施法者所导引的魔力,被召唤自负能量位面。那漆黑无底的维度,是整个宇宙熵、毁灭、死亡的象征,也是所有亡灵法术与不死生物能量供给的来源。
滥用亡灵术,负能量便会在不知不觉中侵蚀施法者的身体,扭曲他的灵魂,最终将他变得与他的死灵仆从一般无异。
在将剑刺入冰棺的一刹,他感觉到自己灵魂中的某些东西随着冰棺的破碎声一同彻底粉碎了,而某些东西自龙骸体内逆流而上,涌入了自己的身体。
背离信仰,使用邪术的自己,已经被负能量所污染,成为了昔rì最为憎恨的人了吧。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做下了如此多的罪孽,灵魂已经不可能再像往rì般纯洁了。
同时忍受着**与心灵二重的折磨,圣武士/骨骸骑士露出了一阵苦笑。
从背叛教会开始,一直走到这个地步,他并没有感到太多伤感。
甚至本来摧毁博物馆的负罪感,因为自己所受的损害,反而得到了廉价的安慰。
自己是否罪孽深重?所行之事是否还算正义?甚至自己是否还算得上圣武士?
这样的事情,就交给诸神去裁判好了。
短视的人类只能看到自己身边的世界,自己身边的人,以及自己所热爱的东西。能力有限的他也只能先拯救这些了。
这时,灰暗的地表上一股银sè的怒cháo,涌入他变得诡异的视野。
睁开右眼,他看到一支大军,仿佛钢铁的洪流,正从北境漫漫而来。
没有任何鼓声与号令,这是一支沉默的军队。
他们的目标正是他刚刚离去的底墓镇。
涌动在辽阔的荒原上的人影难以计数,他们都穿着北地教会的军服:象征着纯洁的白盔白甲以及象征着善良的斗篷。盔甲和斗篷上都绘着象征着正义的黑十字纹章。
从高空看去,彼此穿着完全相同的士兵就像一个模子铸出来的锡兵,正排成整齐的队伍向南方进发,无数高举的兵刃构成了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所有士兵的盔甲都规格一致,面孔被面罩完全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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