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晋阳城后,晨风变得异常沉默,一路上阿翔絮絮叨叨的同他说了很多话,他也没有在意听。
武侯少女冷若冰霜的容颜和眼中的疲惫在少年的心中泛起一阵巨大的涟漪,缘分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时隔三月他们再一次重逢,却这样怏怏不快的分开了。
她或许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可也不至于为一句无心之言劳师动众的抹掉全城百姓的记忆吧,晨风一向认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武侯少女这样极力掩饰自己同别人的关系,除非——
她另有他图!
晨风自嘲的笑笑,人家是豪门显贵,自然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一个穷小子连自己的事都管不好,还管别人的事做什么。
想到这,晨风便不在为刚才的事纠结了,一门心思的将注意力放在音功的修习上。
夕阳西下,一轮红色的落日下,一青一白两位少年坐在展翅翱翔的大鸟上朝着莽莽青山飞去。
这是一次命中邂逅的旅行,亦或是一场走向漫漫修真之路的起点征程,一切还是未知之数。未来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晨风不想过多的深究,现在的他抛开了一切杂念,心无旁骛的运起伏魔心经,一点点的将纯阳之气游走在身体的每一处角落,连手指、脚趾都不放过。慢慢的,贴合在掌心处的龙骨玉笛也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内功游走在指尖的时候突然分出去一股注入了龙骨玉笛之中。
晨风渐渐觉得体力有些不支,可他不想在这种时候放弃,便咬紧牙关硬是挺过了一个小周天。伏魔心经运行第二遍的时候,龙骨玉笛蓦然发出了一丝脆响,掌中不断有滚滚热流传过来,倒流回晨风的奇经八脉中,这道热流虽然带着精纯的阳刚之气,却明显带着强大的破坏力。刚进入晨风的手掌,就蛮横的冲入他整个手臂,晨风小小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强压下疯狂上涌的血气,摒弃周遭的所有感知,全神贯注的寻找那道纯阳之气与自身内力的切合点。
纯阳之气飞快运转着,晨风觉得自己的身子快要炸开了,以他现在运行伏魔心经的速度,根本不及那道纯阳之气的一半。突然间,晨风有了一个狂妄的设想,如果他将伏魔心经的运转速度提高一倍有余,和那道纯阳之气并驾齐驱,会不会有新的突破?
成王败寇在此一举,晨风决定大胆的尝试一下。
就在他爆起全身的血脉,准备全力追击龙骨玉笛中的纯阳之气时,一道蓝色的罡气蓦然冲进了他的丹田打散了那道强横的纯阳之气。晨风身躯大震,颓然向后倒去。
昏倒之前,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却看到阿翔一脸焦急的摇着自己单薄的肩膀,不住的喊着什么。
晨风感到自己的体温越来越高,身子就像火烧般难受,他空睁着一双眼想抓住些什么,可入目的只有阿翔逐渐模糊的轮廓,阿爹、红绡、武侯少女的影子不断在他的眼前闪过。
身子好痛,像要爆掉似得!突然一道紫色的光影自动冲出了玄天神镜,将晨风包裹在其中。
微凉的紫色罡气宛如母亲的怀抱,渐渐平复了晨风周身的燥热。恍恍间,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他、有阿爹,阿爹的身边还有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白衣仙子,直觉告诉他那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娘亲娘亲,他却不敢上去相认。
梦中的娘亲白衣黑发,霜雪风华的站在一片白茫茫的红梅树下,清风吹起她长长的袖摆,露出冰肌玉骨般的瓷肤,晨风想问爹爹为什么看不清娘亲的容貌,却赫然发现自己离他们越来越远。他跑啊跑,始终够不到白衣仙子的素衣一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消失在无尽的风雪之中。
天地之间,只剩一个孤零零身影久久的站在原地,少年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任狂风暴雪拍打自己逐渐冰冷的心。
一天、两天,亦或是一年…
当少年再次睁开明净的双眸,金色的朝阳正好从东方天际冉冉升起。
“呼,你终于醒了!”
耳边传来阿翔释然的声音,晨风转过头去,赫然发现自己被绑成了一坨蚕茧,正晃晃悠悠的倒挂在一片茂密的枝桠上。
晨风脑门上顿时乌黑一片,这是怎么回事?
肇事人阿翔无视晨风杀死人的目光,伸手拉了拉晨风的小脸,“小样,还不快谢谢本大爷。”
晨风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嘴角,“放我下来,谢谢!”
阿翔浑身一个机灵,忙七手八脚的解开晨风身上的羽毛绳子,讪讪的将他安放在一处草地上。
晨风一手扶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有啥要说的,讲罢。”
“哎呀,我想说的老多了,这几天没个说话的人,可把我给憋坏了,”阿翔慌慌张张的走到晨风面前,夸张的比划道,“你练功走火入魔,哦,不对!是太过认真了,然后经脉爆裂、血气逆行,浑身烫的像颗火球。我就给你拍了一掌,可不知你到底练了什么邪魔内功,竟然对我的翠羽明珰不感冒。我焦急万分,便输了一半内力给你,却是杯水车薪,根本压不住你体内的邪魔内功。后来,一柄锈剑从你胸前的玄天神镜中飞了出来,爆出一道紫色罡气把你裹了进去。那紫气非常特别,任我怎么运功都无法靠近你。你看我也得睡觉不是,睡着了怎么管你啊,于是便想出这么个办法把你倒吊在树上。”
晨风对阿翔的话没有丝毫怀疑,因为他刚醒就觉察出自己的体内多了一道古怪的内力,虽然不如阿爹和娘亲输送给自己的内力强大,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现在唯一让晨风在意的是阿翔说的“玄天神镜”这四个字。
“你都知道了?”
“啊?”阿翔搓了搓脑瓜,疑惑不解的问道,“知道什么。”
晨风指了指胸前的玄天神镜,“知道这镜子的秘密。”
“嗯,”阿翔老老实实的点头道,“其实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看出这面镜子是玄天神镜,不过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也不愿当着我的面把马从玄天神镜中取出来,所以我就当不知道。”
阿翔此话说的中肯,晨风听着却有些无地自容,难为他一直把自己当哥们,他却连这么点小事都藏着掖着不愿说。
“你即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了,这镜子是我娘梳妆用的,我爹出门找大夫,便将这面镜子留给了我。起初我也不知道这是一面玄天神镜,后来一次机缘巧合,这面镜子的封印被破开了,一个女…”晨风顿了顿,叹气道,“一个朋友告诉我这是一面玄天神镜,还说这不是凡人能炼化的法宝,我便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紧接着,晨风又将自己的身世大致同阿翔说了一遍。
“哦,原是如此,”阿翔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还以为这面玄天神镜是你自己炼化的呢,没想到是你娘的,如此说来你娘是神不是人咯?”
擦!晨风满脑黑线的摆手道,“不是,我连我娘的样子都没见过,我只知道她喜欢舞剑,那锈剑就是她的遗物。”
“哈?”阿翔听完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那你就不是神咯,神界的天君哪里会用这么掉渣的武器,玄天神镜肯定是你娘好命捡的。”
“唔,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晨风了然的点点头,“我家一直很穷,这镜子一直都是沫沫和阿珍在照,我和阿爹从来都不用镜子的。”
“嗯,我懂,因为我家也很穷,”阿翔的眼中忽然黯淡了几分,“我的家族特别注重血统,我是庶出,所以什么好事都轮不到我。我娘前段时间过世,我便离家出走来长青参加鹏程大赛了。总有一天我要混的像个…像个人样,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对我刮目相看!”
“其实我现在就对你挺刮目相看的,”晨风笑着起身道,“你还未进长青就有如此修为,将来的前程一定不可限量,不像我,不论怎么努力都感觉差那么一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晨风,有些人看似高高在上,却总是停滞不前,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前进的动力和方向。你却不同,虽然你的遭遇一直在推着你前进,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你最未来充满了未知的渴望,你希望一展所长,在鹏程大赛中脱颖而出,拜全九州最厉害的师父,并为之努力奋斗,这本身就值得尊重。没有天生的强者,亦没有生来的英雄,我命由己不由天!”白羽少年大大方方的将一把锈剑递到晨风面前,笑盈盈的说道,“本大爷看好你哦,千万别让我失望。”
听完阿翔所说的话,晨风小小的内心已经说不出是感激还是振奋了,拜师之路上能得到这样一位可以交心的朋友,这辈子也算值了!
“如此说来,真得感激兄台的一番吉言了。”
接过阿翔递来的锈剑,晨风熟稔的插入胸前的玄天神镜中,“长青就在眼前,翔大侠,咱们上路吧!”
“嗯,哈哈哈哈,痛快!”
白羽少年展颜一笑,明媚的连周遭的一景一物都为之失色。
金色的朝阳将少年们的身影拉出一道淡淡的黑影,幽幽晨风中,只留下一段清朗的长笑,久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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