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放听了连连摇头:“后生仔,你是不知道哇!韩家庄这地方,离天蛮国边境尚有几十里荒地,那些丘八老爷躲在高高的城墙内,赌博喝酒,什么好日子过不得?谁来苦哈哈地保卫我们韩家庄哟!”
掷红薯的娃娃由妈妈抱着,做母亲的也愤然道:“说我们韩家庄那点赋税,还不够他们来回奔波,马吃的草料钱。村长带着年轻后生,去州府也求过,官文也写过,顶多州牧巡视的时候来几个老弱残兵来充面子。平日里呀,除了来收税,连只靴子也看不见呢!”
由此韩家庄的村民们对官兵深恶痛绝,将他们喊作“爪牙”,而将那些强盗称作凶残的“狼狗”。听那称呼,倒似“狼狗”还比“爪牙”好听些。
“那你们就只有被抢的份了?”守礼道。
“要不是立人叔,”一个青年高声道,“别说被抢,咱们满庄子被屠都说不定哩!”
他的话得到众多附和,大家纷纷说起韩立人如何带领庄中青壮抵抗东邙山,如何挖陷阱壕坑,自制毒箭,因此也成了三山洞强盗的眼中钉。
“那韩……我舅舅他被抓走了?”陆沉明比较关心的还是韩立人的下落。
一中年人道:“那是刚过了秋收小半个月的时候,前几日那伙强盗已来抢过一次,料想短期内不会再来,老立他就出门打野兔。他出去不久那伙强盗竟又来了,把村子抢掠一空不说,还指明要拿老立。”
“结果当天立人叔就再没回来了。”一个穿花布衣裳的丫头说完,放声大哭。
守礼悄悄扯陆沉明的衣服:“这庄子还有强盗打劫,我看,咱们还是走吧。”
陆沉明摇摇头,对村长韩放拱手道:“那我兄弟二人可否在此地暂住一阵?我们眼下实在也没别的去处了。”
韩放道:“你们既是立人的子侄,当然没有驱逐之理,只是庄上的口粮——唉……”
陆沉明道:“这个我们省得,不会麻烦诸位,但求住宿即可。”
“那你们就住在立人屋子里吧,他独身多年,家里也没别的人。”韩放道。
“多谢村长。”
当晚,陆沉明和守礼便在韩立人破败的茅草屋里住下了。
“陆兄弟,咱们为什么非得住这里啊?”守礼看着家徒四壁的破草屋,问道。
“你还有更好的去处吗?”陆沉明反问。
“咱们不是有度牒吗,直接去边境城楼不行吗?”守礼道。
陆沉明冷笑一声:“你多大,十二?十三?而我才十岁,拿着两张度牒,除非守城兵眼睛上糊了鸡屎,否则你一只脚趾头也别想踏进城里。”
守礼想当然地道:“话可不能这么说——”
“你以为天蛮国和娲神国世代睦邻友好和平共处?眼下这个时局,守城兵一箭射死你都算他有理,”陆沉明道,“别琢磨别的了,想渡关,眼下只有按照南宫无禁说的,去找韩立人。”
守礼被陆沉明训得灰头土脸,小声嘀咕道:“韩立人不是死了嘛……”
陆沉明听得心烦,正要说话,肚里一阵咕噜声顿时让两人都委顿了下去。
两人均是一夜未睡,拼命赶路,此时早已是饥肠辘辘,守礼直勾勾地望着火塘里跳跃的火苗,那眼神像是能把干柴也掏出来啃了。
“早知道,那半块红薯我就不扔了。”守礼不住地惋惜那娃娃扔在他脸上的半块红薯。
陆沉明出门四处找了一圈,发现这庄子屡遭劫掠,家家都一贫如洗,真是岁末无余粮,人比黄花瘦。
于是乎,两个长身体阶段的少年坐在火塘前,饿得前胸贴后背,无语凝噎。
正当此时,柴门被人扣了扣,陆沉明伸头一看,却是村长周放来了,见了两个少年,把手里一只粗瓷大海碗递了过来,脸色颇为惭愧地道:“实在是对你们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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