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1 / 2）

() 我们刚从八大河回到家，赵老师便找了来。

原来，赵老师把那天报名的情况向校长作了反映。校长说这儿是边疆，是少数民族地区，许多适龄儿童的家长都不带娃娃来报名上学，现在还空了许多的座位，我们还得去做工作，动员他们送娃娃来上学。那娃娃想上学，是好事。

听说可以上学了，回来时跟在姑姑后面，要死不活的爱华哥一下跳了起来，喊“万岁”。

赵老师走后，姑姑找了块蓝布为爱华哥缝书包。

隔壁的冯nǎinǎi知道了，把她在思茅师范专科学校上学的大孙子用过、没用过的练习本都拿了来。

大宝他妈和老三的父母也把用过或没用过的大楷本、中楷本、小楷本、练习本、铅笔、擦头什么的拿了来。

姑姑把那些没用完的练习本的空白页撕下来，用线缝成一本本的，和着那些没用过的本子，让爱华哥第二天带了去上学――我想，这也就是后来爱华哥特别珍惜、爱护书本纸张的原因吧？

第二天一早，爱华哥便蹦蹦跳跳的上学去了。那是我起得最早的一个早上，我陪着姑姑送了爱华哥好长一段路回来，爱民姐都还在那呼呼的大睡呢。我不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起得那么的早。用姑姑的话说，不知我激动什么。多年后，当我考上了大学，方才明白，原来，我天生就是读书的料，潜意识里，那时的我，就想上学了。哦，不好意思，我这是：“自己夸，狗屎夸”。

怕我和爱民姐没人管弄出什么事来，姑姑便让nǎinǎi辞了缝纫社的工作，回家照看我们。

中午，等爱华哥放学回来，我便好奇的问他学校里怎么样，好不好玩。

“字难不难认？难不难写？难不难……”从小就怕上学的爱民姐，一口气问了串“难不难”。

爱华哥说“好玩极了”，有许多的小朋友。早上发书、打扫卫生，下午才上课。

爱华哥说着，从书包里拿了新发的课本出来“包”。

我拿了那本插画最多的课本便舍不得还爱华哥，把从我记事以来，第一次回家吃中饭的姑姑给逗笑了，说这大扁头那么的爱书，以后肯定要“跳龙门”。

我不知道“三岁看到老”是不是真的。听姑姑和nǎinǎi说，我满一岁时“抓周”，抓的就是书；爱华哥抓的是算盘（怪不得他从小就会管家）；而“馋屁股”爱民姐抓的是饼干：“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姑姑笑着对我们说道。

不过，多年后我明白了一件事：我母亲和父亲离婚，是我母亲“出墙”。有心理学家研究发现，母亲“出墙”，父亲“风流”的，子女大多都会“出墙”、“风流”。事实是，那时我舍不得还爱华哥的那本书，是因为那书上画了许多漂亮的女孩――那么小的年纪，我的心就“出墙”了。

原以为，爱华哥那么的喜欢上学，他会好好上的。可不想，开学没几天，就有周边的小朋友来告嘴，说爱华哥上学时坐不住，扭来扭去的，还会钻桌子底下“躲猫猫”。有时还跑cāo场上捉蜻蜓、蝴蝶去了。老师叫同学去喊他，他还高兴的满学校乱跑，看谁能追到他。

晚上，姑姑问爱华哥为什么钻桌子底下。

爱华哥说老师让写字，一个字要写许多许多遍，他舍不得浪费纸，所以钻桌下用瓦片在地上练习。

“那，跑教室外怎么说？”

“那个小荣太笨了，老师教读‘坡’，他‘波、波、波’的，怎么都读不对，把我的头都‘波’大了。”

姑姑戳了爱华哥一指头，说他强词夺理。

星期天，一般早早地，姑姑就要带我们去热水塘洗澡、洗衣服的。可为了爱华哥，早上起来洗漱完了，姑姑便带了他去找赵老师，想问问他在学校里的情况。我也多管闲事的跟了去了。爱华姐没去，她要围着nǎinǎi的锅边转，蹭锅巴吃。

“他太小，坐第一排。上我的课时，我看到他钻桌子底下乱画，也知道他跑了出去。让他适应适应……只是有的学生管事，说小爱华不见了……”问明来意，赵老师把爱华哥揽进了怀里，摸着爱华哥的头对姑姑说道。

赵老师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她儿子比爱华哥大两岁，和爱华哥同年级，那天我们去他家到我们走之前，一直没见他回来，赵老师说他也是个闹包。赵老师的女儿和爱华哥同岁，叫小花，还没上学。我们到她家后，她就一直倚靠在里间和外间的门那儿看着我们。我们走时，姑姑让爱华哥我们和她打招呼，她才歪了下头、露了个笑。唉，她笑时脸上现出的那个小酒窝，在我眼前晃荡了许多的rì子。

我们回家的路上，爱华哥看到有只小花猫趴在一棵苦樱桃树的枝桠那儿咪咪的叫，好像是上去后下不来了。

爱华哥便要爬树救那小猫，姑姑不让，怕出危险。可爱华哥还是倔强的爬上去，把那小猫咪给救了下来。

姑姑接过爱华哥递下来的那小猫咪，不知是冷还是害怕，拼命的把头往姑姑怀里钻。

“我妈，它怕是饿了。我们带它回去喂点米汤吧？”

姑姑点了点头。

爱民姐看到我们带回来的小猫咪，高兴死了。从我们带回来到吃完中饭，她一直把那小猫咪抱在怀里。我们去热水塘，她都想带了去，只是姑姑不让。

勐朗坝有三条河：

一条是离我们家不远，从北往南流的八大河；一条是离我们家比较远，从坝子的东南部边缘，由东向西流了一段后便和八大河会合在了一块儿的小河。这小河靠山的一小段，有几股带硫磺味的温泉水从河边的水里冒出来，那儿变成了人们洗澡的露天浴场，大家叫它热水塘――现在旅游宣传，说哪儿哪儿的露天的天然浴场，男女混浴，什么什么的，引得闲极无聊、好奇的人们争相前往参与、观望。其实，那时的澜沧的勐朗坝的小河边就这样了。另一条，就是顺着县城边的澜沧冶炼厂那儿的大山，由西向东流过来的南朗河。

南朗河和八大河、小河交汇到了一块形成的南朗河便浪滔滔的流过勐滨煤矿，一路向南流去。

在三条河汇到一块儿后变得特别汹涌的南朗河边，也有股硫磺味很重的温泉，只是那温泉被盖上了房子，叫洗澡堂，洗澡得交钱。一般像我们家一样没钱的，都去了热水塘洗露天澡，而很少去洗澡堂洗的。

去热水塘得沿着从县城到景洪、思茅的国道走上几公里，然后右转，顺乡间公路走一公里左右才到。热水塘的对面，是一个房屋依山而建，有许多大榕树的寨子。有一座吊桥从热水塘的右边伸过去，把河两岸连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