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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1 / 2)

() 雨,一直哗哗的下个不停,下得八大河发了洪水。驻地的解放军和机关里的干部,都扛着锄头什么的抗洪去了。

姑姑已不发货,因山体滑坡,路全断了。

那时,姑姑的身份,是干部,但不是机关干部。因为她们货栈不是机关,县zhèng fǔ也没要求货栈的她们去参加抗洪抢险。可因为发不了货,而主动去做后勤的她们,看到人手不够,也就自觉不自觉的加入到了那抗洪抢险的队伍里去了。

那几天,我还在梦里,姑姑就出了门,很晚才回家。很晚回家的姑姑,不但满身的泥水,jīng神还特别的不好,饭吃得也特别的少,有时还不吃――因劳累,犯胃病了。

我以为姑姑这样,第二天可能不会去抗洪了,可每次的第二天早上,休息了一宿的姑姑,又扛着锄头抢险去了。

那天下午,爱华哥忽然想起了老刘师傅送来的陕西大枣,前两天对那大枣不屑一顾的他,把那大枣拿出来,捧手心里,像看什么宝贝似的把那大枣看了又看,说看这油光水滑、红彤彤的样儿,怕真的可以补血呢。

听老刘师傅说,大枣和糯米煮的稀饭最好。而那时,我家没有糯米,爱华哥便去冯nǎinǎi家借。冯nǎinǎi家也没有,但冯nǎinǎi知道小军家有,便要带爱华哥去借。

小军比我小了许多,所以我们玩不在一块儿。而小军爸,听说也是从部队上下来的。可能下来时没分瓦房给他,他对被分到这茅草盖的临时房有意见,所以,成天板着个脸,我们都很怕他的,这两天腰病发作,正躺床上呢。

听冯nǎinǎi说要带他去小军家借糯米,爱华哥便打了退堂鼓。

可爱华哥回家没几分钟,小军爸却用他的军用口缸,盛了满满一大口缸的紫糯米,弯着腰慢慢的来我们家,说紫糯米煮大枣稀饭补血最好。

爱华哥熬好大枣稀饭,天都黄昏了,可还不见姑姑回来。爱华哥便用口缸盛了稀饭抱怀里,说他去看看。

爱华哥走后,爱民姐我俩便爬后窗的缝纫机上,去看打着爱民姐的小花伞的爱华哥,从水塘边的那条炭渣路过去。

顺便说一下,我们家后窗,到过去人们盖房子挖成的那个大水塘之间,有一块很大的空地。那空地平时没什么用处,也就是我们小娃娃时不时的在那放放自己做的、飞不上几米便会一头撞下来,摔个粉身碎骨的风筝。可到了过年,那空地上便会竖起打秋千的杆子,在那杆子旁边不远处画上线,用来比赛打陀螺。那时的这块空地,就热闹了。

秋千,大人们一般不让我们小娃娃上去,因为荡高了是会出危险的。我们只能站远处,羡慕的看那些身着少数民族服饰的人:“秋千荡到晴空里,好像燕子云里穿”。

而陀螺,不管大人小孩都可以打的。

后来,我家搬到昆明,我看那些个娃娃,用一截一尺多长的棍子,拴一根也是一尺多长的绳子,然后把那酒杯那么大小的陀螺,用手在地上那么一转,便用那拴着的绳子抽那陀螺,让那陀螺在地上转个不停的“打陀螺”,觉得太小儿科了,一点趣味儿都没有。

在澜沧,打陀螺,也是用一截一尺多长的棍子拴上三米多长的麻线。打陀螺前,得来个剪刀、锤子、布,输家得站到四五米开外的地方“放陀螺”,让赢家打――输家放陀螺的位置和赢家打陀螺的位置都是划定好的,不能越线。

“放陀螺”的人先用那三米多长的麻线把陀螺缠绕起来,然后,一只手拿着陀螺,一只手拽着那连接陀螺线的棍子,两手配合,用力一甩、一拉,那陀螺便吱吱的在地上旋转起来。

打陀螺的人,也是一只手拿着已缠上麻线的陀螺,一只手拽着那连接陀螺线的棍子,站在划定的线的两米开外等着。等那边的陀螺放下来后,来个助跑,在跑到被划定的线那儿后,把手中的陀螺狠狠的打出去。那打出的陀螺,因为有线缠绕和拉动,出手后,便会带着哨声,旋转着飞向“放”地上的陀螺。只听“啪”的一声,从打陀螺人的手里飞出去的陀螺,便和“放”五米开外的陀螺撞到了一块儿。这时,就要看“放”的陀螺和“打”的陀螺哪个先躺倒不转。许多的时候,是要比陀螺的重量和力度的――一般情况下,“放”的陀螺会被“打”的陀螺一下子打得轱辘辘滚一边或老远去。而有的时候,“放”的陀螺质量重,反而把那“打”的陀螺撞飞了。我见过陀螺打得最好的,是那年全县陀螺比赛时,从上允来的那个小伙子。他那陀螺真个叫“稳、准、狠”,打得是飞沙走石的。他的陀螺有我姑父留下来的,部队上用的军用口缸那么粗,是紫檀木做的。许多陀螺,被他的陀螺击中后,像被秋风扫过的落叶,稀里哗啦乱翻,或者变成了几大瓣烧柴,没变成几大瓣,只是轱辘辘滚老远的算好的了。有一个从募乃来,长得像鲁智深似的壮汉,他那陀螺也打得好极了,也是风生水起的。他那陀螺也是紫檀木的,只是比上允来的小伙子的小了一号,有飘逸杯那么粗。最后决赛时,轮到募乃来的壮汉先打。那壮汉紧紧的盯着上允小伙儿手里的陀螺,那眼睛像要喷火似的。当上允来的小伙子“放”了陀螺后,只见他起步、助跑、咬牙切齿,“呼”的一声把那陀螺打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啪”的一声炸响,那壮汉打出去,带着哨音,击中了上允那小伙陀螺的陀螺却不知跑哪儿去了。而上允那小伙的陀螺,还在那呼呼的转得欢呢。就在大伙儿纳闷的当儿,从看比赛的人群里,炸出了一声吓人的尖叫:“啊,老黄的脚被陀螺打断了!”

原来,那壮汉的陀螺打中上允那小伙的陀螺后,被弹飞到了十米开外的人群里,把那老黄的小腿给打折了。

哎,想想,你如果在现场,那种紧张刺激,你用什么语言也形容不出来……

我看着爱华哥走过空地、水塘和水塘旁的糕点厂,消失在雨雾中的糕点厂那排房子的拐角处。

这时,我看到了我以前从没再见过的景象:我的眼睛好像戴上了有sè玻璃眼镜,那雨雾中的水塘、树木、厂房、天空,仿佛都被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紫sè的纱幔,漂亮极了!

看着那美丽的景致,我就想像爱华哥那样,融入到那美丽的薄雾里去。

“姐,我们也去找姑姑。”我对爱民姐说道。

爱民姐说爱华哥要我们守家的。

我说守什么,谁也不会来偷稀饭吃。

爱民姐想了想,从缝纫机上爬下来,去找伞,可找了一会儿,只找到了一顶破草帽,然后又看了看门外,有点勉强的说:“走嘛。”

一顶草帽两个人戴不了,我和爱民姐便相互拉拉扯扯的,把那破草帽顶到我两挤一块儿的头上。

我们还没到八大河,就看到爱华哥拎着伞站河埂上,定定的看着那些正与洪水搏斗的人们。

我把那破草帽让给爱民姐,向爱华哥跑去。

爱华哥看到我后什么也没说。

“哥,彩虹!”爱民姐过来后,指着八大河的上游说道。

“外婆说那是龙,不能指。”爱华哥打了下爱民姐的手道。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感受到什么叫洪灾、什么叫洪水肆掠:平时温顺的八大河,这时浊浪滔天,那夹杂着树木杂草的水流不断的冲击着河对岸已快收割的黄灿灿的千亩稻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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