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肯定地点点头。“不信走着瞧。你明天什么时辰走?”
“天一亮就动身,让友财先送我们到通州,到那边就好办了。”
一想到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再见,青儿心中依依不舍。她拿出一块白绫汗巾,轻声说:“时间太仓促,我只来得及做这个。”
嘉贵接过一看,洁白的汗巾一角,绣着一簇紫色的小花,便问:“这是什么花啊?”
青儿垂下眼帘,脸蛋飞起两朵酡红。继而娇嗔道:“这都不认得,这是‘勿忘我’啊。”
嘉贵抱住她嘿嘿一笑,说:“哦,认得倒是认得,就是想听某个人亲口说出来。”看青儿故作恼状,忙改口说:“怎么可能啊,忘了我自己姓什么,也不会忘了你。”
两人小声嬉笑了几句,青儿担心被朱家其他人碰上,便起身告辞:“我先走了,免得被人看到,明儿早起我来送你。”
“再陪我呆一会儿,就一会儿。今晚得住程府家,明早从那儿动身。不用你送了,安心在家等我回来就行。”嘉贵抱着青儿不撒手。
两人相拥坐了片刻。青儿渐觉嘉贵又有难以自持的征兆,慌忙挣脱了说:“真的该走了。明早有正事,你得早点歇息。记住,一定平平安安地回来!”说完径直往外就走。
走得太急,差点儿和一个人撞个满怀。只听那人“哟”了一声,正是杨氏。
青儿顿觉脸上发烧,忙叫了声:“大妈好。”
“是青儿啊,坐会儿再走吧。”
“不了,家里还有事,改天再陪您聊天。”青儿说完,逃也般地出了朱家。身后跟着的嘉贵说:“您先坐坐,我去送送她。”
杨氏看着俩孩子前后脚跟着跑出去,倒把自己晾在这儿了,无奈地笑了笑自语道:“来的真不是时候。”
…………
第二天,东方刚泛白,康友财便驾马车到了。将简单的行李放好,正要动身,三个窈窕的身影便像约好的一样出现了。
小玲挎着满满一篮煮鸡蛋,递到丈夫手上。秀春口中叮嘱着:“三位哥哥保重。”,殷切的眼神却始终不离程府,传递着二人专属的离情别绪。
青儿则用锡纸包着四只苹果,递给嘉贵。深情款款地嘱托道:“一定要四平八稳地回来,知道吗!”嘉贵牵起她的小手,亲了一下,回道:“放心吧。”说完健步跨上马车。
“行了,都回去吧。”三人异口同声,挥手作别道。
康友财一扬手中的鞭子,两匹马抖擞精神,驾车一溜小跑着出了村。很快便到了“齐家客栈”,嘉贵下车亲自去接张兴。很快,二人便提着行李说着话出来了。
“张爷,坐这垫子上吧,免得太颠。”嘉贵客气着。
张兴摆摆手说:“别总爷长爷短的了,听着别扭。虚长你们几岁,就都叫我大哥吧。”几人一听,都亲热地招呼着他。
马车沿京榆公路西行,到通州城里换乘趟子车进北平城。坐上洋车辗转到午后,才到正阳门的东火车站。
下了车没敢耽误,张兴就带着朱嘉贵先进站买好了车票。看看开车时间,张兴从容地掏出金壳怀表,啪地一声弹开表盖,往水晶表盘上看了一眼,还有三个多小时才开车。便安慰众人说:
“不急,咱先去吃饭。正好有时间,我带你们去逛逛街。”
顺着正阳门大街一路南行,见着一家涮肉馆。张兴提议:“咱吃涮肉吧,省事。”那哥儿仨点点头,跟着他进了馆子。
前后上了十几盘后腿精肉,最后还下了锅绿豆杂面,四个人这才满意地腆着肚子,走出馆子。沿西侧的珠宝市走马观花地往车站溜达,嘉贵突然发现,身后有只脏兮兮的手摸向张兴的马褂兜口。
他冷不防一把钳住了他。回头一看,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涎着脸嘻嘻笑着拚命想抽回手。
“臭小子,找揍!”嘉贵呵斥着他。又问:“张哥,看看少东西没有。”
张兴摸摸口袋说:“左兜怀表有链子拴着。右兜没什么要紧东西,只有点零钱。”
其他人也检查了一下口袋,都没少什么。朱嘉贵这才对那孩子喝道:“不学好!今儿算你侥幸。再有下次,你的手可就危险了。”说完一松手,那孩子像泥鳅一样钻进人群,转眼就没影儿了。
傍晚时分,几个人终于踏进车厢,坐上了北平到奉天的火车。车轮滚滚,沿北宁铁路先南下天津,再呼啸着一路东去,直奔向“疆场百战地,烟火几家残”的山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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