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围着这个家庭的新成员,他似乎是多余的,这种被冷落的感觉更激起了他放纵自己的yù望。他腻透了这种牢笼般的生活,他需要zì yóu。个人总是渴望摆脱束缚,获得zì yóu的,哪怕有时候这束缚是亲情带来的责任。
梁俊刚过百rì,梁老太爷便寿终正寝了,看着胖乎乎的曾孙、看着终于能够挑起家庭重担的儿子,想着自己竟然活到了八十三的高龄,这位老人真得没有什么不如意的了,他嘴里咕噜了几句,满意的闭上眼睛。
在梁老太爷出殡的第二天,梁诚就如出笼之鸟,扑腾在扬州的大街小巷,只可惜原来的“江南四少”已经名存实亡,老大李武已经出任县丞去了,老三洪安生却在梁俊婚后不久不见踪影,问起他们家人也吱吱唔唔不知所云。
当然,不久,新的“江南四少”很快组建了起来,杜宇轩成为老大,梁诚成为老二,新老三肖思木,为当地小有名气的赌棍兼痞子,新的老四杜潇,自小浸yín烟花柳巷,对女人有非常之能,四个身影整天出入于烟花柳巷、酒肆赌坊,比起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转眼间,儿子梁俊已经三岁。三年来,梁诚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花钱如流水,令梁玉头疼异常。但梁诚自己因忙于家业,唯恐祖宗基业败坏在自己之手,一心扑在了事业上。三年来心力憔悴,两鬓都已斑白。而对于儿子梁诚,他束手无策、万般无奈,只能期盼于其自身的领悟,希望他哪一天能如自己当年,幡然悔悟。
青龙赌坊,扬州四大赌坊之一,后有官府撑腰,内养打手数十人,张扬跋扈、威风八面,扬州城无人敢惹。
是rì,梁府门口一阵喧闹,然后看门的小厮便飞了起来,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就像几头死猪。然后十余位凶神恶煞般的大汉走了进来。
管家一看架势,赶紧派人从后门出去通知老爷,然后一面嬉皮笑脸的迎了上去。“几位爷台,请进请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小玉,赶紧给客人们上茶、上点心。各位爷,这边请。”
为首的一位顿了顿,一挥手,带着众人跟着管家走了进来。当茶和点心都上齐,管家看着几位都端起茶抿了抿之后,有几个还拿起点心吃了起来,才悻悻的说到“各位爷,不知道诸位来梁府所为何事,如若梁府之人行事有所不周,改天我家主人一定亲自登门道歉。”
“知道我们是哪的么?”看了管家客气的招待和周到的礼数,那些人倒也不好发作。
“小的不知,请各位爷示下。”管家躬身站在旁边,恭敬的说道。
“直说了吧,拐弯抹角的没意思,我们是青龙赌坊的,来这里是来讨账的!把人带上来!”话声落下,门口就有两位大汉扛着一口麻袋,走进来往地上一扔,解开绳子,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便爬了出来。
“少爷!”爬出来的人正是梁诚,众人大惊失sè。
“这小子在我们赌场连赌了三天,输了二十万两银子,却说没带这么多钱,只好麻烦我们亲自来取了。”为首的大汉说罢,瞥了瑟瑟发抖的梁诚一眼。
“二十万两!”管家感觉两眼一黑,差点昏倒。这放在五十年前的梁家,或许不算什么,但就目前梁玉的经商水平,一年能有一万两银子进账那已经是丰收年了!二十万,把现在的梁家卖了也就差不多这个数。
“二十万两!”同时,门口另外一个凄惨的叫声响起,却是刚刚回到家走进大厅的梁玉。梁玉一听到这个数字,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人便站立不稳,“啪”地倒在地上。
客厅里混乱起来,下人们又是掐人中、又是喷水,半晌才让梁玉醒了过来。“唉”一声长叹,两行热泪从梁玉的眼眶直流而下。
为首的大汉瞧了瞧这阵势,也知道今天是拿不到钱了:“给你们三rì的时间,三rì后,如果没钱,那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青龙赌场一向说一不二,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们走!”说罢,带着一行人离去。
庭院里安静下来,谁都没有说话,下人们来来往往的脚步都是轻轻的,深怕惊扰了主人。有一些还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似乎在讨论如何为自己寻找下家。
梁玉只是呆住在房中,茶饭不思,从白天到晚上,再到次rì凌晨。最后满眼血丝的眼睛中透出一种毅然决然的神情,梁玉长叹一声,站了起来。这或许就是自己的报应吧,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若是自己早rì醒悟,也不会有今rì,若是当初对梁诚严加管束,更不会有今rì,谁也责怪不了。自己苦苦支持,只想把梁家这份家业给继承下去,看来是不行了;再说即使自己坚持了,没有了梁诚的继续坚持,又有什么用呢?迟早还是要败掉的。既然如此,早一rì败家对儿子来说或许不是坏事。
第二天,便传来梁家变卖店铺的消息,心动的价格让扬州城的富商们激动了好久。第三天,梁府遣散所有下人,只在城郊买了套小院,举家搬迁。三rì后,赌场如愿拿到了钱。
随后,梁玉便大病不起,不出两月便一命呜呼。
梁诚一家在城郊的破落小院安顿了下来。在卖了所有能卖的东西支撑了半年后,为了填饱全家人的肚子,梁诚终于开始人生第一份工作――砍柴!当然凭梁诚瘦弱的身躯,要靠砍柴养活一家三口也是不可能的,这还得靠放下了大家闺秀架子乔伊莲的从旁协助。本来寡言的梁诚变得更加沉默,沉默的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三天,为什么自己就一直输,连一次都没赢过!即使到后来他偷偷的换了自己充了水银的骰子!难得自己那几天手气就这么背?难道是老天让自己有此一劫?难道是爷爷在天之灵要惩罚自己?……”
对这个新居非常满意的也只有梁俊一人了。这个没有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的地方反而让他有一种亲切感,再有没有人去管他不要躺在地上、不要在池塘边玩耍、不要到草丛玩等等这些细小的事情。不到半月,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最大的遗憾就是原本温柔娴淑的母亲变成了喜怒无常型、泼辣型,而且母亲禁止他与其它小孩一起玩,只是因为他父亲是扬州著名的败家赌徒。
乔伊莲,当年扬州城最知名的美女之一,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sè。可惜此时,她已无暇回眸对着人笑,而不得不卷起衣袖,为人家清洗、缝补衣服,以支撑起这个脆弱的家庭。
现实总是残酷的,环境总是在不停的改变着人生,改变着人的行为、人的xìng格。当初的万众瞩目下,乔美人也的确也是一个温柔贤淑的美女。可后来,丈夫的不务正业、寻花问柳、家庭的衰败、到现在的穷困潦倒,这让从小娇生惯养的人如何能够承受。
而压力总是需要有发泄的地方,骂人就是一种宣泄情绪的很好手段。因此,梁诚每天都少不了两顿骂,早上骂这么迟还不去砍柴,晚上骂一天就这么几文铜钱能有什么用,骂了就哭自己命苦。
梁俊同样也是被骂的重点对象,动不动屁股上就会挨一脚、或者耳朵给拧的差点出血、或者被追得满院子跑。当然,每次打完,乔伊莲又会把梁俊温柔的抱在怀里,边哭边对着他絮絮叨叨的诉说。这种暴力后的温柔总是带给他一种异样的感觉,也让他感到一种温馨。
当然被骂的还有房子里的锅碗瓢盆、桌椅床凳,包括天气、树木、小路、小河、猫狗鸡鸭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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