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靖郭子文（1 / 1）

() 第七章

靖郭子文

靖郭二字，所指的只可能是靖郭君，而齐国也只有一个靖郭君。

靖郭君便是田婴――当今齐国的司空。

田文之父田婴虽然现在已经是齐国的司空，但却是因为早年巧妙地清理了齐国宗室烂帐，而被齐国民众熟知的。

靖郭君显名很早，当时齐国宗室开销和国库开销并未分开，宗亲之中又有在朝中任职的，虽然各项用度也都一一做账，可是有人监管多个部门，却是一本流水账做到底，其中宗用国用也难以区分，各种账目乱成一团，众人皆感到头大如斗，唯有田婴向齐公建言：“前账毋庸校，后情国宗分，账随府行而不逐人。”

就是说前面的烂帐就不要计较了，我们也不查了，以后的账目国库用度和宗室用度分开记载，账目各个部分自行记载留底，而不是各个责任人记通账，避免了那些监管多个部分的人一本通账把自己弄糊涂。

这样往事无咎，既没有得罪人，又帮齐公解决了麻烦，所以朝中上下皆大欢喜，齐公思其有功，逐封田婴为靖郭君，其名初显。

有能力帮齐公解决麻烦，为人处世有不错，自然不怎么得罪人，后来又有一些他的故事传到民间，风评都还不错。

因世人开始皆习惯称其靖郭君，反倒是他的名讳田婴很少被人提及，故而虽然其官位节节攀升，人们还是一如既往地称其靖郭君。

这样导致了世人皆知到齐国有一号人物名号靖郭君，却不见得知道这个靖郭君叫做田婴。

故而徐阿房和孙平第一时间没有认出田文身份，要不然孙平也不敢抓着人家手腕怕其跑掉了。徐阿房也不会敢于把脏手放人家肩膀上。

徐阿房和孙平虽然早就料想田文不是普通小民，却也没有料到田文竟然是生于豪门。

先前田文说自家和都大夫田英的种种忌讳，两人只当是两家家世地位悬殊太大，田文想的托词而已，也没做他想。即便田文说家父和都大夫田英名讳同音，二人对另一个叫田英的人也殊无映像，只是现在连公子无染也认识田文，那可就出乎两人意料了。更何况公子无染还称其“靖郭子文”，两人可以不知道田婴，可是说起靖郭二字，那齐国不知道的人可就寥寥无几了。

靖郭君现在已然是齐国的司空了，世人仍然称其靖郭君，其间并无不尊敬的意思，更何况“靖郭君”本来就是齐公赐予的封号。

而齐国司空一职，那已经是齐国六卿之一了，不但掌管齐国土地和建筑，还分管田赋，可谓是位高权重，齐公对其又颇为倚重。

这样的人物在齐国虽然谈不上权倾朝野，却也是朝中柱石般的存在，再加上田氏一族的家族力量，田婴也绝对算得上是当朝重臣！

田婴是靖郭君，田婴之子自然便是靖郭子。田文目前并未入仕，亦无正式的封号，无染这是以田文父亲的封号来称呼田文以示尊重。只是田婴子嗣甚众，所以无染在靖郭子文加一“文”字以作区别。

公子无染都下马过来了，田文哪里还敢站在人群里看热闹。他赶紧甩开孙平握在自己手腕的上手，并拨开人群上前一步，弯腰作揖道：“靖郭田文拜见无染殿下……”

“靖郭田文”和“靖郭子文”虽然相差只有一个字，其意义却是天壤之别。

“靖郭田文”，只是表述田文生于靖郭，至于自己是白丁还是贵族一概没有透露；“靖郭子子文”则是确立了田文乃是靖郭君之子的身份，那肯定是贵族后裔，子凭父贵自然不同于凡人。

要说“靖郭子文”这个称呼并不算是贬称，不过田文自称“靖郭田文”，显然是不想以父之名自抬身价。

众人见公子无染下了马，还似在与故人说话，哪里还敢不知趣地堵着围观？人们纷纷让开一条小径，以供两人交谈。随行队伍见公子无染遇到故人，也停下脚步等待。

徐阿房和孙平离田文最近，两人皆是被突入起来的变故吓傻了。

孙平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刚才抓住田文手腕的手发愣，只觉得手心里的汗不住地往外渗；徐阿房则是心有余悸地望着田文肩膀上的黑手印，寻思着如何找个机会把那个愚蠢的黑手印给擦干净……

公子无染走到田文跟前才停下，他看出田文不想倚父之名，便没有再称呼其靖郭子文，于是换了种称呼，“多年不见，贤弟越发低调沉稳了。想当rì我二人在秋风亭下畅论天下之时，贤弟气势可不似如今呀！”

公子无染笑称田文贤弟，那是公子无染礼贤下士，不过田文可不敢随意与公子攀交情，更不敢和公子称兄道弟。

“田某当rì年少无知，竟然连累殿下和我一起在秋风亭下沐秋风，还请殿下见谅。不过殿下那rì在秋风亭下的‘战国论’，却是世间高谈，田某至今难忘！”田文先告了罪，又恭维了一下公子无染，却对自己当rì的言论只字不提，显然是年长后知道祸从口出，昔rì年少轻狂，言语不定冒犯了谁，所以还是不提为妙。

无染公子本无心要抓田文小辫子，只是想起往事和田文打个招呼，哪知道田文对秋风亭一事不置可否，心中也知道如今心态再也不同于往rì，亦不勉强田文，便换了一个话题：“靖郭君与柴命师是故交，不过似乎近rì有事cāo劳，田贤弟今rì可是来高唐是代令尊去柴家奔丧的？”

“哎……本是来拜访，哪知道赶上奔丧……”田文无奈地摇摇头。

“贤弟何不与我一同前往柴家？”

田文有些惭愧，始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犹豫了一下道：“此刻怕是难以脱身……”

公子无染面露疑sè，因为从田文话里的意思来看，他也是要去柴家的，但见田文一副无奈的样子，却不知现在有何事牵绊到了田文。

眼见田文尴尬，徐阿房只感觉心中莫名的一乐，顿时忘乎所以，“他现在可走不了……”

话出了嘴边，徐阿房才发觉不妥：一来想起田文身份和自己颇为悬殊，以自己的身份，去嘲笑他颇为不妥，万一惹怒了他，指不定会招惹出些什么麻烦；二来公子无染在此，自己还如往rì一般随口插话，枉视尊卑，那是极为失礼的行为。

不过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那是万万收不回来的了。徐阿房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足下暗暗做好准备――要是公子无染生气，要治自己一个无礼之罪，那是万万不可束手待毙的。徐阿房反正也想好了，只要发现情况不对，那必须拔腿就跑，反正现在人多，也不见得查得出自己……

不过公子无染显然不如徐阿房想象中那么蛮不讲理，他对徐阿房的冒失枉若未察，而且丝毫没有责怪徐阿房的意思。

“哦？”无染有些惊讶地望着这个一直站在田文身边的少年，“这位小兄弟难道知道其中因由？”

面对公子无染的询问，徐阿房的内心十分纠结：要是说出来吧，这么多人面前很扫田文颜面；要是不说吧，这显然是不给公子无染的面子。

徐阿房只恨自己“心直口快”，竟弄成这眼前这等局面。

不过既然公子无染开口问话了，徐阿房是不能闭口不提了。

“是这样的的……”徐阿房稍微停顿了一下，趁机整理了一下思绪，“田兄在此喝茶，却不慎叫人盗走了钱袋……”

说道此处，田文有些尴尬地拉了拉徐阿房的衣角，不过似乎力度也不算大。

其实田文心中此刻也是十分纠结：不得不说，借徐阿房的口说出自己的困境，然后换得公子无染的帮助，或许是自己摆脱目前困境最快的方法。可是现在这么多人在场，天知道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的是怎样的故事，一个不小心，自己出来吃白食的名声怕是要传遍整个齐国，田文甚至能想象得出那些酒肆里的说书先生给这段轶事起得名字――靖郭子文白食见闻录！

终究是纠结于自己无钱付账的尴尬，田文只是象征xìng地拉了拉徐阿房的衣角，却没有真的阻止徐阿房说下去。

其实田文完全不用如此，刚才孙平非要他付钱，那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在老板娘不在的时候，他哪敢随意放人走？可现在连公子无染都证明了田文身份，现在就算田文自己主动要求留下来，孙平怕是也不会同意。

“不过田兄已经差家仆前去取钱了，过些时候便能回来，我等须得待到他们回来付了帐才能去柴家……”徐阿房知道田文也不想落下一个吃白食的名声，所以最后关头巧妙地说成了田文在此等候家仆取钱。

田文闻此心中身为满意，不由得对着徐阿房微微颔首一笑，算是致谢。徐阿房对此心知肚明，自然也是侧头一笑算是还礼。

两人对自己的表现都甚为得意，完全没有料到他们的眉目传情落在公子无染眼中已经变成了另一种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