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夫人处事看,娘家必曾富贵。”
何常一句话似挑起刑儿无限悲哀。只见那刑儿悲噎低声道:
“吾家曾一方大户,后突然出大事,至家破人亡。”
何道问道:
“出了什么事?”
刑儿不言,却忍不住呜呜噎噎的哭出声。何常道:
“不必伤心。有什么冤情,吾为尔伸张。”
刑儿摇摇头,哭道:
“非一般人造孽,非常人可动之。”
何常拍手道:
“怕什么,有王法呢!尔讲!吾为尔作主。”
于是,刑儿乃边哭边讲道:
“吾只诉与尔知,此冤本不能伸。尔亦不必不平。”
于是,刑儿乃一五一十的将冤情告诉何常。何常越听越不对劲,最后竟惊得张大嘴,再也合不拢。
原来。太子建成出巡,见刑儿姐姐张丽生得美貌。令人往说媒,欲娶为妾。不想那张丽已有良配,不肯答应。建成遂派人强夺,张丽以死相拒,血溅当场。建成见强娶不成,大怒,令人将张氏夫妇打死,没收全部财产。可怜若大一个家,顿时只留下孤身只影的张刑儿一个人。张刑儿所谓情真言切,其实都是世民所编。后来何常还随张刑儿回外家。那里还有一间空空如也的大屋,不远处还葬有张刑儿的父母兄弟呢,搞得何常白白伤心嗟叹了好一段时间呢,这是后话。
何常听此冤案,心中暗想:太子表面善良,暗地里却原来如此下作。不禁长叹一声,伸手搂着刑儿,亲了亲其脸面,安慰道:
“此等恶人法不能拘。天将收之。”
于是,乃为刑儿拭去眼泪,牵着刑儿之手,共到厅上。匆匆吃了早餐,便直往玄武门值班去了。
却说多年前,炀帝南巡。见大内总管张继明年老不便,乃令其告老。张继明因娶了李渊侍女张氏,认有养子。为孩儿计,便在洛阳购了一宅,留在洛阳。至炀帝被杀,洛阳越王杨侗登位,王世充专权,多用亲信,不用贵族子弟,更有甚之,竟断了一批炀帝时期老臣的养老薪俸粮享。
张继明见养子张公谨长大成人,无所事事,日日坐吃山空,心中颇忧,闻得李渊在长安称帝,为谋出路,径率一家人西来,欲依附皇家。
到得长安,寻购一处宅院住下,欲往求长孙令引见皇上,出门却见天子出巡,浩浩荡荡,威风凛凛,想昔日朋友知己,今日已贵为人主,就连那平日对自己低声下气的长孙令也已为三品重臣,此时的自己却已无职无权,一介平民百姓,竟无端生出了深深的自卑,整天窝在家中,不再去求人。
张家在长安,为购宅院已用巨资,所剩不多,加上下人多,支出颇大,又无收入,渐渐的手头颇为困迫。那张继明无他法,只日日在府中饮酒自怨自嗟。
那张氏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只苦于自己仅一妇人,不便入宫。左想右思,忽然记起秦王曾到洛阳,其处事袒荡大方,与养儿一见如故,志趣相投,可往投之。于是,乃嘱咐张公谨往秦王府探路。张公谨来长安之时,已有交结投效秦王之意,听母亲之言,大喜,乃略备礼,择一休朝之日,率数下人直往秦王府拜见秦王。
到得秦王府,呈上拜贴。门人见来者气度不凡,不敢怠慢,忙入报秦王。世民闻张公谨求见,亲出府迎,出得大门,见昔日少年张公谨已长成高大威武、颇有将风的硬朗青年,大喜,对左右道:
“吾又新添猛将矣。”
张公谨见秦王亲迎,当即下拜,激动道:
“小可张公谨拜见秦王。”
世民上前扶起,握着张公谨的手不放,道:
“你我乃世交,不可见外。只是数年不见,想念得紧呢。”
张公谨听世民此言,顿感他乡遇故知,不禁流下了热泪。于是,世民命人安置接待张公谨随从,与张公谨手握手入王府,直往大厅叙话。不觉到中午,世民留张公谨共进午餐。饭后,世民引张公谨回书房。张公谨坐下,对秦王道:
“家道不宽,但求一职,以便养家。今后秦王有召,必为前驱。”
世民答道:
“公谨一家乃我朝恩人,大富大贵可得,所求何其卑微?吾请人为尔引见,主上必有重任委于尔。”
于是,张公谨乃回,世民命人装一车财物送与张公谨。张氏夫妇见张公谨得秦王看重,大喜,当晚举酒相庆。次日一早,忽报长孙令求见,惊得张继明一家子忙出来相迎。张继明见长孙令,欲行礼,长孙令已快步走上,紧紧握着张继明之手,两人直入府而去,到得厅上坐定。长孙令道:
“主上知故人到,命本官引尔夫妻和公子入宫相见。”
张继明大喜,夫妻打扮一番,便与儿子一道,高高兴兴的随长孙令入宫而去。入得宫廷,至太极殿外。杨应深大声向里通报,引张继明一家入。张继明、张氏和张公谨见李渊正坐在龙椅上处理政务,忙下拜三呼万岁。
李渊见故人。离椅走下来,亲自扶起。握着张继明之手道:
“昔日周全,全仗老总管打点。”
又见自己旧日侍女张氏。泪盈盈的望着自己,颇有风霜之色,伸手相握,叹道:
“唉,一别多年,我们的老了,尔可好?”
张氏流泪不断点头。
于是,主上乃赐张继明、张氏坐。李渊举眼见张氏夫妇身后站着一高大英武青年,乃问道:
“此子何人?”
张氏含泪道:
“吾养子也。”
张公谨上前。再拜主上。李渊于是留张氏一家共进午餐。饭后,李渊欲拭张公谨武功,命与数武士相较量,张公谨竟数招之间,连胜数人,轻松异常。李渊大喜,赏赐大批财物送还。
李渊送走张氏一家后,为报其恩,欲任张公谨一职。坐在殿上左想右想未有合适,口中念念有辞。此时,杜杨柳上茶,听其辞知其意。悄悄道:
“此尔至亲信之人,何不任于身边。”
李渊一经提醒,立即明白杜杨柳所指。喜道:
“正是此意。”
于是,乃下旨任张公谨为京师卫军值班首领。建成闻张公谨新来长安。便得主上重用,未识此新人。有意抢先结纳,令元吉送厚礼往探路。张公谨不明里就,闻齐王亲来,热情的以礼接入。元吉坐定,乃对张公谨道:
“今太子闻公谨从洛阳来投,得主上破格任为京师卫军值班首领,特来恭贺。今后有事,但求方便。”
张公谨中心一惊,立即明白元吉来意。乃正色道:
“吾为朝廷命官,一切以主上之旨为准。太子尊旨办事,无有不从。”
元吉生硬的碰个钉子,内心愠怒,却又不便发作。话不投机半句多,只得告辞而回。建成以为礼薄,乃令备一车财物,亲选几个美貌如花侍女,命人一起送往张府。张公谨见自己仅四品新任武官,那太子却如此千方百计厚结自己,必有不轨,于是坚拒所送财物和美女。元吉见张公谨始终不受,大怒,对建成道:
“此子不识时务,吾往杀之。”
建成道:
“不可,其得父皇亲信,必有过人之处。且其食朝禄,行皇命、忠君事,不为财色所动,难能可贵,待吾登基后,可为我所用。”
却说当初李渊如李密之约,命建成与世民率军东进,虽未进至洛阳即班师,却着实帮了李密大忙。李密探知长安大军东进,王世充分兵西顾,即发动对王世充的报复行动,不断进攻洛阳周边城池,势力扩至河南以北大片土地,对洛阳形成包围之势,拥数百万人口。此时,盟友翟让欲取而代之,反被李密所杀,吞其部属,于是,李密坐拥三十多万军队,实力大增,大有与李唐争霸之势。
李渊忧虑,召大臣朝议此事,陈叔达道:
“李密势大,怕成气候,不如改变策略,联王世充以灭之。”
世民道:
“此子无见识,乃虚胖也,成不了威协。”
主上闻世民之言,大奇,问道:
“何也?”
世民答道:
“吾观其身边文武,多起于贫贱,见识不多,目光短浅,政令亦多受此辈左右。每每进占一地,多打土豪、赶工商,没收富户财物。正所谓: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无财则竭。其所到之处、所占之地,工商士子出逃,物资不畅,物价飞升,民间百姓越活越贫苦,一片死气沉沉。加上其与前后左右势力,无一交好,互相攻战不断,此既无远谋、又有近虑者,岂有不败之理?”
李渊听世民分析得有理,亦深以为然,从此再不把其作为主要对手看待。
正在此时,宇文化及江都弑帝后,利用禁军思乡,率军北上,欲进占中原。王世充闻警,欲率军与之决战,向秦泰帝杨侗奏请发兵。贾闰甫献谋道:
“可招抚李密,令其率兵与宇文化及决战,然后再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计。”
秦泰帝许之,王世充亦深以为然。于是,秦泰帝乃命段达奉旨往抚之。段达将行之日。帝召,秘对段达道:
“李密如有意回归。则封其为太尉,命打败宇文化及。再班师回朝,以抗衡王世充。”
段达领命而去,将秦泰帝之意传李密。李密虽一身本事,却本无雄心,当初造反,实因“桃李兴,有天下”之言所害,被隋帝推着造反。这时,随着幅员扩大。兵力增加,却因政策不对路,境内工商富户走的走、死的死、富被劫成贫,物资流通不畅,百姓贫困,筹粮、筹军需物资正越来越困难,将士人心离散。继闻宇文化及率军北上,正担心前有宇文化及,后有王世充。两受到夹击,得秦泰帝之旨意,乃欣然接受太尉之职,归顺洛阳。于是。李密便暂得洛阳支持,专心率军对付宇文化及。
那宇文化及所率数万禁军,本隋精锐之师。不想那宇文化及既不懂军事、亦不懂爱惜军力,率军北还。却令数万将士将江都一切财物和物资全部搬迁,大军肩挑背负。日行数十里,苦得将士怨声载道,及至淮河之南,已逃散上万士卒。此时,李密屯兵淮北,一个欲北还,一个要守地盘,于是两军在淮水展开了拼搏,经数次惨烈激战,宇文化及败走,不久被部下杀死,
此时,李密大军亦损失过半,欲依秦泰帝之约还朝。而此时,王世充却已杀秦泰帝,建郑国,登基为帝,立断对瓦岗军的粮草物资供应,并乘瓦岗军粮草短缺,人马疲备之机,率三十万大军突然偷袭。李密惨败,当初三十万大军只余两万多人,面临何去何从问题。此时,想起惜日盟友李渊,乃率魏征、王伯当、张亮、薛万彻、薛万刃及两万士卒往长安投之。李渊大喜,乃封李密为魏国公,赐宅,居于长安,闻魏征为当世名士,任为太子少师,归建成麾下。
李密手下武将,未得朝廷任用。这样一批久经沙场战将,成为太子与秦王争取对象。建成命人车载财物逐个争取,秦王却多通过其故交好友引荐。张亮入秦王府。薛氏兄弟未定,兄弟两商量,薛万彻道:
“以吾观之,太子与秦王两虎相争,终有一人得天下,吾兄弟分别投之,家族才得保存。”
于是,薛万彻投东宫,薛万刃投秦王,并相约各为其主不相来往。独王伯当对李密始终不离不弃,甘做一护院。
此时,徐世绩在黎阳,程咬金、秦琼等金庸,未得追随,亦改旗易帜。王世充率军往剿,程咬金、秦琼战败,只得暂投之。徐世绩坚决抗击。王世充不克,心生一计,命人往拘其父母,徐世绩投鼠忌器,不得已投之,任为兵部尚书,后欲谋杀王世充,事情败露,只得只身逃往长安投唐,得高祖重用,派往游说黎阳旧部投唐有功,被任为黎阳总管。
第二年五月,高祖欲贺周年,召太子、秦王和一班大臣议之,忽武候大将军、长武总管庞玉急报,薛仁杲入侵泾州。原来,薛举为争夺关中,听信宰相郝瑷之言,派太子薛仁杲、宰相郝瑷,共率十多万兵马,东来入侵唐境,连克数城,正进围泾州。
高祖欲派世民往剿,与世民商议。世民一年多来受高祖与太子压制,心中有气,假辞。建成也不欲世民重新掌握兵权,乃奏道:
“近水救不了远火,不如令庆阳、平凉、华池、灵台、长武等地起兵,由庆阳总管李安远为统领,协调指挥剿贼。”
陈叔达、封德彝、李纲等纷纷保奏。李渊乃许之。太子建成自以为得计,散朝之后,召见钦差,将一封书信与之,命至庆阳交与李安远。信中暗令李安远解泾州围后,继续克灭薛举,在各地安插亲信,扶植地方势力。
世民在朝廷被太子排挤,酿了一肚子气回府,也不见家人,直回书房。那杨莹小杜杨柳之母张氏几岁,两人却颇为投缘,正在后花园闲谈,此时见世民匆匆而过,直回书房,面色不好,杨莹关心世民,乃起身随后跟着入书房,见世民在呆呆的坐着,走到世民背后,为世民锤锤背,松松骨,关切的问道:
“二郎何事不快?”
世民愤愤道:
“父皇本命孤率军西讨薛举,太子却当着孤面另推李安远。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杨莹安慰道:
“那李安远乃慵慵碌碌之人,必败事。其时。主上求也要求尔出山了。”
世民轻叹一口气,道:
“怕十多万人就此送葬性命。唉!为帅不帅。将士危亡!孤为大唐百姓痛心啊!”
杨莹道:
“好了,好了。不说了。说一件喜事给尔听听,尔要不要听?”
世民转身笑道:
“什么喜事?”
杨莹忽忸忸怩怩的道:
“妾有身了。”
世民大喜,起来抱着杨莹就乱亲,顿时心情好了许多。
却说那李安远,本长安贵族,无什么才能,依靠卖官买官,在长安谋得一五品之职,因没什么油水。又厚贿劳有月求外派,终得庆阳总管之肥缺。那李安远善看风使舵,见唐势力渐渐强大,乃主动举城投靠,继续任为庆阳总管,主持一方。继太子派人前来拉拢,其想太子乃将来皇帝,大有前途,即死心投靠。得息薛仁杲率兵侵泾州。欲为太子建首功,因兵力缺少,不敢稍动。待接到高祖圣旨和建成密信后,大喜过望。当即持圣旨,传令庆阳、平凉、华池、灵台、长武等地各起兵四万,共二十万。汇集长武,拟救泾州。
却说西秦兵临泾州城下。总管慕容死守不出,薛仁杲诱敌不成。又累攻不进,正在烦恼,忽闻李安远奉召起兵二十万,将汇集长武,前来救泾州,大惊,怕孤军难敌,欲退守华亭。郝瑷道:
“李安远乃无勇无谋之匹夫,二十万之兵乃临时凑合,不足为惧。”
薛仁杲道:
“大敌前来,必前后夹击,奈何?”
郝瑷道:
“不待其来,我便主动出击,各个击破。太子可分兵五万,由吾率领围攻泾州,太子亲率十万人马,克日起程,急往攻宁县,继伏击庆阳之南下之兵,擒杀李安远,使敌群龙无首,再乘平凉、华池、灵台之兵尽出、城内空虚之机,逐个攻占,然后克长武,泾州孤城,必不战而下。其时,东进道路大开,长安可待矣。”
薛仁杲闻计,大喜。即留五万人马由郝瑷率领继续围攻泾州。自率十万人马迅速北上,攻占宁县,此时,李安远正率五万人马在庆阳至宁县之间缓缓南下。那薛仁杲探得,即率军出城往击。两军在宁县数十里外相遇。李安远做梦也想不到西秦军会出现在此时此地,毫无防备,被薛仁杲一举击溃。李安远仅率数千人马东逃。有三万多人马唐军被擒,薛仁杲下令尽屠之。顿时,数里之地,血流成河。
接着,薛仁杲又率得胜之师长途奔袭空虚的平凉、华池、灵台,每到一城均纵兵屠城,百姓死者十有五六,惨绝人寰。长武以西百姓纷纷逃入关中,有志者,多就地投军,誓报此仇。
泾州总管慕容乘秦军主力离去,多次出城偷袭,令秦军死伤不少,郝瑷不得已退走数里,泾州之围暂解,于是,慕容为长久抗击秦军,一面抓紧扩军筹粮,一面从泾州城内向东挖一条长达十多里的暗道,以备战时连通外界,随时输送兵员和粮草。
却说薛仁杲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攻克数城,又率军进攻长武,长武总管庞玉率军坚守城池,薛仁杲连攻数天,不克,人困马乏,粮草不继,又闻泾州慕容出城偷袭,秦军死伤不少,只得回军泾州城下,继续围困泾州。
李安远兵败,丢城失地,关中震动,高祖颇为后悔。于是,欲命世民为讨西大元帅,率扎于长安周围的十五万大军西进,往救泾州,克薛仁杲。建成不欲世民掌握朝廷精锐,乃献计道:
“前者元吉分兵十万往驻太原,今各方未定,主力再出,长安空虚,不如令陇县、千阳、凤翔、岐山、永寿、灵台、彬县、长武等八州总管起兵,由世民率领往讨之。”
高祖以为然。乃改令世民讨西大元帅,以刘文静为长史,以段志玄、殷开山、刘玄基、屈突通、萧禹、候君集、张亮、刘政会、史特来、薛万刃为参军,即日传召八州起兵,往克薛仁杲。适房玄龄往河东办事、杜如晦身体不适未能随军。高祖欲斩李安远,太子出面保,乃令随军出征,戴罪立功。(。。)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