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惊醒梦中人!
唐僧猛的抬起了头,“是啊,我已经死了,我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怕你们,我不怕啦!”
他身上金光突然大盛,所有的鬼魂刷一下惊恐的叫着跑光了。
周围一下子变得安安静静,冷冷清清。
面前仍然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
“不知刚刚是何人相助,三藏感激不尽。”
没有人回应他。
“恩人为何不现身一见?”
唐僧连问三声,才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我不是一直在你眼前嘛。”
玄奘吓了一跳,左顾右盼,却什么也没看到,他向前摸索了一段路,“你到底在哪里?”
“你心不静,便是走再多路,也看不见我的。”
三藏闻言定住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前面虚无之处,渐渐地,一缕金光散了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盛,到最后完全照亮了这片区域。
一僧人端坐于一似狮怪兽之上出现在唐僧面前。
“你是?”
“地藏王。”
“地藏王菩萨!”玄奘吃了一惊,弯腰便要拜,“弟子拜见菩萨!”身体却怎么也弯不下去。
“你要拜我,你要拜我。”地藏王念着,摇了摇头,脸上一片感伤,“师兄,你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啊?师兄?是在叫我吗?”唐僧诚惶诚恐,“菩萨必是误会了,弟子绝不敢当。”
“你可知金蝉子是什么人?”
“弟子愚昧,不曾听闻。”
“便是让他连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再也找不回自己。枉我屡发弘愿,却连师兄也帮不得吗?错了,错了,师尊,你也错了啊。”他慨叹着,突然一指点在唐僧灵台上。
历史重现。
灵鹫山上,大梵天王请佛祖说法。
佛祖拈起一朵金婆罗花,意态安详,一句话也不说。
众佛子看去,那花中却藏了另一个世界。
雨淅淅沥沥而下。
刑场上,一个年轻和尚即将命丧刀下。
围观者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大哥,请问这台上和尚是谁,犯了何罪要被处斩?”
“兄台想必是从外地来的吧。那人乃是本地金山寺玄奘和尚,因谋害逼死主持法明大师,才让人捉了到此授首。”
“谋害?我看这玄奘面目静秀,身息清卓,不像是有歹毒作恶之心啊。”
“兄台识人眼光甚是厉害,唉!你有所不知,此事说来话长,我便与你细说吧。”
“有劳大哥了。”
“玄奘自幼身世孤苦,一出生便被抛流江下,后飘到金山寺边时被主持法明救起并且收留。自幼跟随法明左右,勤敏好学,遍览佛经,悟xìng极高,深得法明喜爱。十八年后,玄奘长大chéng rén,佛法jīng湛,名动一方,法明亲自为其剃度出家,甚至钦点待他圆寂之后,主持之位将传于玄奘。”
“照大哥所言,玄奘与法明师徒情深义重,何以现在弄成这般局面?”
“这一切悲剧的开始便要从玄奘身世说起了。那天有一妇人到金山寺求愿,恰遇玄奘,竟当场脸sè大变,又潸然泪下,激动异常。玄奘好生奇怪,小心扶了妇人坐好询问缘由,没想这一问,便问出了惊人之密。原来玄奘俗姓陈,名炜,其父陈光蕊十九年前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又得佳偶洞房花烛,人生可谓chūn风两得意。不料赴任途中却遭贼人所害,枉自丢了xìng命,妻子也被贼人所占。当时陈妻已有身孕,几月后诞下玄奘,为保儿命,只得趁贼人外出之际,狠心将玄奘流放于江上,并留血书一封臂上咬痕一个,只为玄奘若能大难不死,母子或许还有再见相认之rì。说来也许是老天开眼,自那一年之后,其母便为家人所救,贼人也被绳之以法斩于刀下。唯独可惜玄奘生死下落不明,其母苦苦寻找十六年而不得,逐渐心灰意冷,终rì以泪洗面,两鬓斑白未老先衰。她四处烧香拜佛求愿,本已希望渺茫不敢奢望母子相见,只求儿子能活于世足矣。不想今rì到了金山寺,眼见玄奘与其父生前容貌相似仈jiǔ,震惊之下不禁喜极而泣,终于等到了这团圆的一天。当时玄奘听完是内心翻涌五味杂陈,挽袖一看,那臂上确有咬痕一个,他又匆忙找了主持法明说明一切,等到法明拿出血书,一切证据确凿,玄奘终信妇人所言,当下母子相拥泪流,不能自已。法明于一旁,默默不语。”
“唉!母子相认,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吧。”外地人听的不免感慨。
“若真是苦尽甘来也算人生幸事,可惜这世间苦非易尽,而甘,往往不过一时。”那人摇摇头,继续说下去,“俗话说天纲人伦,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家族香火延续之事自古以来极为重要。而陈家向来人丁单薄,到玄奘这一代时男丁已只剩他一人,如今历尽艰辛母子相认,陈氏自然是要玄奘还俗随她回家娶妻生子尽人子之责的。玄奘一心向佛,虽不情愿,但也知天理伦常,生身皮囊受之父母不可不报,遂磕头涕泪感激师父养育教诲之恩,就要随母亲归家。未曾想法明却当场拒绝,玄奘本就对师父心怀愧疚,听他这一说,顿时左右为难,不知所措。双方僵持不下,陈氏苦苦哀求,法明坚决不允,最终陈氏下跪叩头乞怜,玄奘到底心疼其母,终下定决心破门携母而去。”
其时寺内弟子香客在旁观论,天地肃穆,风云变幻,眨眼间乌云密布黑压压一片。法明追出门来在身后大喝一声:“站住!玄奘,你既入我佛门,可知你是什么人?”
玄奘呐呐问:“我是什么人?”
只听法明圣严道:“出家人!”
轰隆!这一句出,天际惊雷乍起,仿若劈在玄奘心头般,将他整个人都打懵,他身躯摇晃了一下,松开母亲的手,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来人,送各位施主出门,本寺今rì多有不便,请各位施主见谅。”
法明一声令下,上来几个弟子硬将陈夫人拉开送到了寺外,其余人等自也识趣离开了。
金山寺大门砰然关闭,只余玄奘母亲一人在墙外痛哭。
一干弟子纷纷上前劝告玄奘,玄奘却是呆呆不语,连魂都似丢了。
大雨倾刻来临。
玄奘杵在院中许久,全身淋湿,毫无所觉。
“这便是佛?这便是佛吗?佛祖,你告诉弟子,佛是什么,到底什么是佛?”
那一天玄奘雨中向天问佛,一无所得,最后当场摔倒,昏迷不醒,染了高烧卧病在床。
“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后来又怎样了?”
“自那天以后玄奘之母接连半月rìrì上寺求见,但每每不能如愿。她多年寻子,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偏又造化弄人,只让她母子见一面便又相离,至此心结郁压,相思成疾,久而久之渐成重病,一月之后竟病入膏肓,不治身亡,含恨离世。据金山寺内小和尚称,当时消息传回金山寺,玄奘捶胸撞头,嚎啕大哭,神态疯狂,最终吐血晕厥。也就在那天当晚,众弟子亲耳听见主持屋内发出争论惨叫声,入门一看时,一把尖刀正插中法明心口处,死相愕然,而玄奘在一旁又哭又笑,双手染血,也不辩解或奔逃,一群师兄弟便绑了他押到衙门投案,直至今rì斩首示众。”
外地人听后出了好长一口气,久久不语。
等到他再看向邢台上的玄奘,突然发现玄奘又露出了又哭又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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