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家寨说起来并不大,从东头拉到西头也就是几公里,但这样一个完全称得上僻远的村子却有着让人艳羡的本钱,五一劳动奖章,全过十大杰出工作者......每一个闪光的头衔居然会在这样一个刁民遍布的村寨中生根,并且还连年有余接连不断。
但奇怪的是,张家寨名义上的村长对这些可以光宗耀祖的红本和奖章没有丁点喜感,每次不是扔到某个角落狠狠冷落就是当作垃圾扔进垃圾筒,甚至于不惜一次又一次的放弃仕途攀爬升迁的机会。有人说从主席到村长只有五档,一个村长再被升迁也翻不过第五档的层次跃上那二三档的实质阶梯,而这个一根筋的村长似乎认准了这点。
话确实不假,正如科举年间官衔,每个品阶看似只有一阶之差但其中却包含了准两阶,依从到正方才可以跨越达到下一品次,这样一解释似乎放弃光宗耀祖的升迁也就没有多大的可惜了,但如果真正了解内幕的人说出那个从村长直接到县长的真实故事,或许整个长白山就要沸腾了...
火车依旧不快不慢在两条钢轨上向前爬着,靠近尾部的一节车厢,车窗上悬挂的已经被脏污浸渍得没有本sè的布帘随着窗口灌进的清风摇摇曳曳,此时车厢内早已没了烟雾痕迹,更少了碎裂的噼啪声响和那一道道惨痛哀号,有的只是安静下翻过书页的清脆,和着一道道低沉鼾声,倒十分和谐..
一张jīng致俏脸慢吞吞闪着惺忪且艰难的光圈,看得出女孩早已经困乏,平稳的车厢虽没有颠簸让人不必浪费jīng力来支撑,但渐渐暗淡的天空却让人留恋起睡梦中的美好,再加上车厢中传来的诱惑鼾声,女孩现在是郁闷颇多,本想沉沉睡上一觉,可想到对面自称为纯粹刁民的狠话,女孩神经只好无奈地紧绷,心里的那几分安全在耳熏目染的罪恶案例下只能退求其次,任两只眼睛酸涩难耐,却也要苦苦挣扎坚持..
苦苦支撑的女孩正是郁闷而又无奈的袁玫,经历了血腥一幕她现在已经淡然了许多,毕竟不只一次见识过韩昆踩人的拉风手段,而每一次都会在心里多上一些小女人的骄傲,但向来不是单纯花瓶的她却知道,总有一天这样的小骄傲会被翻过来,虽然没有想到转变来得如此快速,但现实来了她也只有无奈接受。
袁玫高考填报的是法律专业,虽有身在法院父亲的原由,不乏一个又一个罪恶被终结,但更多的,却是见识了一桩桩被网络传播开打着‘我爸爸是李刚’犯了罪而逍遥快活的打击,在这种大环境下她不排斥以权谋私的勾当,可对于那种以权谋命的罪恶她从骨子里憎恶,而他所报考的这所院校很是出名地为社会输送了无数金牌律师,尤其驰名中外的法律系很自然成了其最好归宿,抱负虽然没多大,可她真的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把那些逍遥法外的人渣送进高墙大院,哪怕只是一个也好.
“刁民也有刁民的尺度,他是不屑在这个肮脏的环境下干那种勾当,不搭调的...”不知道被翻看了几遍的有sè杂志突然甩到一旁,一样有些困乏的张乙己揉着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伸手卷过薄薄的被子裹在身上,淡淡的说了句后,根本不考虑对面女孩是否相信便转过身兀自睡去..
“哦...”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袁玫很自然地轻应了声,而她自己还在奇怪这个无论怎样说都是陌生到再陌生的声音怎么就突然有了这样的魔力,心里升起的那抹信任突然压制了久久不散的怀疑,再想起先前的那丝若有若无的感激,女孩戒备心理逐渐淡却,紧了紧半掩的被子,直至拉到颈下方才放弃已经挣扎得没了力气去继续维持那双眼皮,转眼间便已是进入了睡梦..
袁玫,小小女子一枚,没那么大毅力坚持。
“呵呵....”一向只在忘我和纯净的思绪中才可以熟睡的张乙己很自然的翻了个身,当目光落在对面的蜷缩被子上,看到那双熟睡状态却依然紧握被角的雪白玉手,张乙己轻摇着头笑了笑,曾几何时张乙己还能憧憬着这样的可爱......
随后也就不再过多理会,对着对面一直沉浸在一堆符号中的张润道:“小宝,把你那本葫芦娃给我看看..”眼神里依稀能够看出几分渴望..
“呃,好吧,乙己叔小心点,别弄撕了,不然我爷爷饶不了我...”虽然沉浸在微积分的公式海洋中,可在这个声音再小也能够打破的静谧车厢中张润还是能够听清的,短暂惊愕过后,忙起身去角落里半大的行囊中摸索,不大工夫掏出一蓝sè封皮包裹的比六十四开还要小上许多的泛黄书本,小心的拂拭了一把才是翻身下床递到乙己叔手上.
“恩,放心.”对于这本递过来的典藏版葫芦娃合集,张乙己很是喜欢,小时候的千里眼.顺风耳.金刚之体可没少让他向往,长大了虽然升级到蛇jīng姐妹的巧言令sè和恶毒心肠,但终究还是向往着兄弟齐心的画面,而这本合集即使小宝不说,张乙己也不舍得去糟蹋。
其实更多的是他不敢.
张乙己小时候学过两年象棋,而授学的对象便是这本葫芦娃合集的拥有者,张润的爷爷,张云山,因他懂得风水,至于深浅褒贬不一没人说得清,不过村上大多人都称其为张半仙,渐渐的居然让人忘记了云山这个名。虽然从未理解过村民口中的这个称呼,更不明白yīn阳畔彩合桥的真正含义,但张乙己却在所有村民那一双双敬畏的眼神中看出,半仙之意绝不是妄言。最为重要的一点,也是张乙己根本不被理解的,就是那个光环加身,张家寨村的村长,放养了他二十年的始作俑者见到老人后那双jīng芒有力的眼睛居然如出一辙地敬畏...
平静如常,车厢内依旧是浅鼾低唱,如果要说变化,也只是那短暂间隔的脆响换做了现在绵软的翻书声,时间在两条光亮钢轨上泛起的炽热中缓缓而逝,车厢外早已是夜sè暮暮,金黄的圆月悬挂而起,映照得急速倒退在列车两旁的白杨林挺拔俊逸...
“啊――”一夜终于过去,黎明的曙光悄悄蔓上枝头,当天边的道道sè彩划破已经暗淡的鱼肚白洒照在一辆缓缓行驶的列车上,靠尾部的一节车厢终于在一声慵懒的发泄声中打破了沉寂了许久的宁静,随后便是一阵阵关节脆响,一道壮硕的身影挪下床铺拉开布帘看了看窗外,在发现呼啸而过绿草遮蔓地荒野,摸着无比光滑的脑袋大声抱怨道:“吗.的,怎么还没到,这么荒不是要拉到朝鲜吧――”
“想得美,一袋大米换个老婆,哼,你岂不是妻妾成群了...”早已经醒过来的张润一脸鄙夷地看着大发感慨的豹子,不屑嘟囔着,虽说对豹子脾气了解得很,不会轻易拿他去说事,可是早已经掌握豹子命门的张润在这种不要本钱的时候可不会放弃言语上的打击..
“真的假的?宝宝?”放下窗帘豹子直接走到张润床前,似乎对张润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一脸的兴致盎然,‘成sè怎么样?’一把搂过前者开始sè咪咪的攻势,直到‘放心,屁股大,准能给你生一堆儿子’在张润口中说出,豹子才是啐了口一把推开,前者自然毫不相让,一口唾沫横着飞出,如果不是准头有待提高下一刻已经落在豹子那双被擦的油亮的皮鞋上,最后张润还不忘鄙视句老子算是毁在你手了,宝宝,宝宝,张润翻了翻白眼,奈何无法作出反驳,他可不想再换来一个‘肤白皮嫩,不宝宝你啥,难道蛤蟆不成.’的激烈嘲讽.
长得好有罪,尤其长得像女人罪上加罪,罪加一等。
‘果然是刁民本sè,还好没睡得太死......’因为心里有顾忌,这一夜袁玫根本不敢大意,至于睡眠理所当然地被她极力的克制在浅显状态,外面的天空刚放亮,她便是第一时间醒来,当发现衣衫完好没有任何异样长长出了口气,豹子翻身下床的一系列动作以及和下铺小男人的对话自然也看进了眼睛传进了耳朵,现在她真的很庆幸这一夜的平安,谨慎点终归没错.
豹子松开禁锢着张润的双手,在噼啪声中舒展起筋骨,最后走回属于他的床铺,想到昨天还没有通关的最终幻想《纷争》jīng气神立刻涌上,直接扑上去抓起枕头下的psp,而在其刚打开那华丽的页面,眼角余光不可察觉的穿越而出直直的落在庆幸中的袁玫身上,当然只是随意的一瞥,随后悄然而退带着一抹期待进入了游戏的厮杀中..
而袁玫不知道的是,这一夜的安稳是她那不知所措才无意勾勒出的,上一刻紧盯着青花瓷很女xìng化手机屏幕显示的名字,如果手指动上一动,那么这一夜决不会来得如此平静,而从头到尾皆是收入眼底的豹子更是不会这般简单的放任,将灾祸掐灭在萌芽可是他的看家手段..
“小宝,给――”时间刚刚定格在六点,平躺在床上的张乙己仰身而起,这种姿势是经过了十几个昼夜的半睡半醒状态下练就的,虽然医学上而言这样的姿势对身体最好,但是如果没有大院中还算被认可的借得半生一浮萍的黄老头点拨,张乙己还真不在乎那个已经熟悉到舒坦的侧压式睡眠会减少的几年寿命,向着张润方向准确抛出葫芦娃合集,张乙己收回视线并不多看后者是否会出现残损,当然后者几乎用整个身体接下岂会让它受到伤害?
舒缓了下筋骨,张乙己习惯xìng的拿出泛黄包囊中的两个本子,其中一本《法律与革命》,而另一个被张乙己放进怀中的明显只是个笔记本,隐隐间还能够发现近一半的纸页有着些微隆起的痕迹,支撑起硬皮本子没了方正,倒是有些梯形的感觉。
只是短短半分钟,张乙己已经沉浸在文字的浩海中,小本子上很快出现一排排笔走龙蛇的密麻。
早起已经成为张乙己的习惯,雷打不动,十年间从未间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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