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蹄嗒嗒地敲在铺满石子的巷道上,秋天的阳光在身后渐暖和起来.秋rì里的平湖是惬意而悠闲的.尤其是在丰收过后的白rì里,突然缓慢下来的生活节奏,使得这种氛围更为浓厚.劳碌大半年的人们迎来了短暂的休作期.于是在这段时间里,白天的田地头都不见了人影.村民们大都集中在村里的市集,私下买卖或交换着生活物资.市集上一排一排的摊位,五颜六sè杂陈铺排开来.除了自产自销,以物换物的本村人,也有一些走东串西,吆喝买卖的游商小贩.市集上的商品虽多却也品种单调,都不外乎是一些自制的家具,用旧的工具,还有油盐酒茶之类.但相比以往到镇中心去赶集的仓促,这时候就悠闲的多了.人们大都抱着游逛的心态晃荡在市集里,至于商品的种类多少,倒真不是什么重点.在隔市集一条街外的中心广场,也是此时村里热闹的去处之一.从清晨到午后时分,这里都聚着不少村民.他们往往以家庭为单位,围成一圈席地而坐.各家各户间不停走动,分享酒食,闲话家常,或陪同孩子们玩乐嬉戏.在暖阳怀抱之下,广场的空气中尘埃上下浮沉,休闲自在.连高原上凛冽的风,似乎都会特意在这些rì子里避开这些难得清闲的人们.让他们在欢声笑语,酒歌漫舞中忘却时光,尽情享受.听着广场上传来的嬉闹声,本想来此与旧识们道个久别的rì安的倪骏竟不禁有些却步了.不知是别样的近乡情怯,亦或是关于阿爷的一些往rì景象又再浮现,使得远远站在广场边缘的倪骏开始犹豫着驻足不前.而此时,他骑马彷徨在远处的身影,却早被广场角落的一人给注意到了.
"那人是倪骏吗?!"女子端详着远处的身影,并拉着身旁正在喝酒的金发青年.
金发青年转过头来,顺着女子指的方向望去.他眯着眼,蓝sè的眼珠在阳光下清澈透亮,尽管他有些近视.
"是倪骏吧,阿煜?"女子也伸着脖颈,不自觉地学着他把眼睛眯了起来.
他仔细端详着,突然,一骨碌转身站起,朝望去的方向快步走去.
"阿骏!!你发什么呆呢?!!"金发青年健步如飞,一下走到倪骏身前.而倪骏在走神之下竟然毫无知觉,冷不防被他这么一吼,惊得打了个哆嗦.他朝身前定睛瞧去,只见那男子咧着嘴,摇头直笑着.他的左脸上大一块明显的伤疤,使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僵硬.而他金sè浓密的头发却活泼地在阳光里闪烁飞扬.
"阿煜?"倪骏翻身下了马.
"果然是你这家伙."唐煜跨步上前,一个巴掌呼在倪骏的肩头,打出响亮的一声"招呼".
"老大不小了都,还这么粗鲁."倪骏埋怨着,却也甩出手掌,击在唐煜的掌心.两人右手紧握,左手拍着对方的背,给了对方一个热烈的拥抱.就像他们童年那样.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的不通知一声.这都该有五年没见了吧?"唐煜松开手,牵过倪骏的马.领着倪骏往广场中心走去.倪骏先前的犹豫被着突如其来的欢迎给一扫而空.他自觉地跟上唐煜的脚步.
"前两天刚到,阿爷过去了,家里得守忌,所以不大方便找你们."
"哦......"
"在屁大的村子里怎么还骑着马啊你?"唐煜摆摆头,示意他牵在身后的那匹老马.
"在新都没什么机会骑马.这不,回家了总得要过过瘾不是?"倪骏笑着道.
这时先前还坐在地席上看着倪骏的那名女子也盈盈走来.她走到唐煜身边,带着爽朗的笑容和倪骏打起招呼.她一头卷曲蓬松的短发,黑sè中均匀地参杂着白sè的发丝,使她的年纪看起来比实际稍长些.但看过她盈实的肌肤和略带稚气的圆脸便会猜出她的年龄大致不过二十六岁.尽管与唐煜相比,她褐sè的肌肤少了些朝气,但却有一种别样熟成的美.
"莉娅?!"倪骏差一些认不出眼前这个女子.在他十八岁离开村子时,她还是一个瘦小干瘪,整rì跟在他和唐煜身后的小毛孩.
"是呀,没想到错过了这么个美女?"她嬉笑着搂着唐煜的手臂,同时狡黠的朝倪骏眨了下眼.虽说是个玩笑话,但要说实在,莉娅清秀的五官确实算得上标致.而时间的洗练也显然地给了她一身丰腴的线条.站在眼前的莉娅,有别于当年的女孩,早已是个成熟的女人.倪骏竟也不自觉地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喂喂,这么盯着别人的家后看,可不妙噢."唐煜见倪骏看的出神,故作紧张的用手臂护住莉娅,往自己身边拉紧一下.
倪骏看唐煜一脸坏笑的模样,再看看莉娅紧紧搂他的手臂对倪骏频频点头.一下明白过来.
"你们结婚啦?这等喜事我竟全都不知."
"你上次回来,你我都没见到面,更何况这次我们结婚的事?"唐煜正要解释,被莉娅抢先说了出来.
唐煜笑着接道:"我们也刚结婚一年多,听说你在新都经营工作室,估计赶不回来,也就没通知你了."
倪骏对此倒不甚在意,听到他们结了婚,他心中甚是欢喜,忙说道:"不打紧,不打紧,等你们rì后有了孩子,我定赶回来道喜."
话音刚落,倪骏见着唐煜和莉娅脸上的笑容慢慢僵掉了.莉娅将唐煜的袖子拽得紧紧,低头不语.唐煜勉强挤出一道笑容,依旧咧着嘴,却眉头微锁.
"其实......我们都是②感染体......"他嚅嚅说道,仿佛这几个字词带着刀锋,吞咽不得,只得小心吐出.
听到"感染体"这三个字,倪骏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父亲倪恩佝偻寂寥的孤独身影.他深知,这词语的份量,以及一旦被检查判定为感染体的人们将面对的凄凉命运.基因的缺陷注定他们终生无法生育,法律则剥夺了他们与正常人结婚的权利.最好的情况下,也只能在同为感染体的人群中找个伴,无儿无女,相持终老.然后他们身上那支相传数百万年的基因,在他们死去的那刻,随之彻底烟消云散彻底终结.
"你们...确定吗?检查也常常出错的,不是吗?"尽管尴尬,但倪骏还是忍不住追问,似乎这个事实对他而言,比对于唐煜他们自己更难以接受.
"我们都认真检查过几次.结果都一样."
"......"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事......"
"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唐煜虽还笑着,倪骏却极力回避他的眼神中的那股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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