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热气稍散,倪骏举起探照灯,再次进入古楼.岛崎的怒气似乎也随着大火的熄灭而消散,他一路紧随倪骏,两人回到原先被霉菌覆盖的那扇门前.那层层包覆的茸毛早已不见了踪影.满地白灰之前,一扇碎裂的玻璃门终于现出了原型.倪骏只是稍稍一蹬,龟裂的玻璃便应声散碎,门后一阵清冷的空气袭面而来.不带半点霉味.
"你.....?!"岛崎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倪骏数次反常的行为,却总能收到出奇的效果.
"走,进去看看."没等岛崎把满脑袋的疑问提出,倪骏已然先行跨过了玻璃堆.
"你知道这后面......"话还没出口,岛崎和倪骏两人都已呆立门口.探照灯的光线才刚转进这房间,整间屋子便霎时亮晃晃地布满了白光.光线透过二人身后,将大厅的部分角落都映亮了.
房间并不大,除了身后的玻璃门,其余三面没有任何开口.屋内四面墙壁上铺着一种奇异的砖石,只要一接触光线,立马反shè出强光.光线在屋内四处折shè,使得房间每个角落都有充足的光照.走在屋内,岛崎几乎看不到自己的影子.房间中间立着四排钢制立架,将房内挤得只剩下一人走动的空间.不似荒城古楼上暴露着的那些腐锈钢材,这些钢架完全不见一丝锈迹,每一个都簇新发亮,甚至连污迹都找不到一点.钢架上头陈列着的物件,也是彷如新造一般.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些东西,没有一样是倪骏见过的.
"天......我们到底到了什么地方...."六百多年的时光.这些物件居然在六百年的时光流淌中,不沾染一颗岁月的尘埃.令人咋舌的保存技术,不禁让岛崎和倪骏深深敬服于那早已消亡的时代的.
"这,居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拿起其中一件铁器,倪骏抚摸着它光滑的纹路,心跳莫名地鼓动起来,他激动地将它举起:"岛崎,这是什么?"
尽管倪骏少有表现出如此好奇的一面,但岛崎现在已无暇理会他.如果说倪骏找到的这间储物室,是一间藏宝室,那对岛崎而言,这就是一处失落在远古传说中的伊甸园.他手中正紧紧握着一块晶体导管,激动得双唇乱颤.
"这玻璃块又是什么?"
"光波增幅器......."
晶体管两端包覆着银质的铁皮,中间是根通透的玻璃管,透过玻璃可以看见里头漂浮着数不清的细小颗粒.颗粒吸收光线之后,渐渐开始亮起来.它在岛崎手中犹如一个迷你的宇宙,将无数星体收藏在了体内.
"是古代的灯泡吗?"看着逐渐发光起来的晶体管,倪骏问道.
"才不是那种东西,"这些东西倪骏自然不知道.或许可以这样说,平民是连听都不可能听说过它的名字.岛崎痴痴地盯着它,继续说道:"说它是洪前时代最伟大的发明都太贬低它了.它是神遗留在人间的宝藏啊."
岛崎的语气夸张地近乎滑稽,倪骏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不就是块发光的玻璃吗?"
"发光的玻璃?!!"听到这话,岛崎冷笑着斜了倪骏一眼,眼神中尽是对他的鄙视:"知道⑦空间转移系统吗?"
"不知道."
"......"
"⑧浮空大陆呢?"
"没听过."
"你怎么一问三不知?"他哪里知道他说的这些东西,别说倪骏,唐土所有的平民里也没几个人听说过.
"气候调节系统总该听过吧?"
"...好像有些印象."
岛崎终于不耐烦了:"你不是看过<洪后人文志>吗?"
"哦......"原来是那东西,倪骏终于想起:"但...那和这玻璃块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吧,如果少了这个光波增幅器,那些东西就都是一堆废铁."终于找到了沟通点,岛崎又骄傲地继续说下去:"光波增幅器就是那个时代所有科技的起源点."
"这些东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被倪骏这么一问,岛崎突然犹豫了.思索了半晌才又再次开口.
"和你说也无妨,我是在一本叫<洪前科技检索>的书上看来的."
"科技....那一类的书,不都是**吗?"
"啊,是**."
"看不出来啊,岛崎....."倪骏将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书虫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还收藏**啊?"
"你以为我疯啦?不是收藏的.是小时候父亲带我去藏书馆,我趁他办公时偷偷跑进书库看的."
"这些东西你都记得?"
"岂止记得,好多技术的原理和构造图,我都印在这里呢."岛崎敲着脑袋,咧嘴笑着,甚是得意.
"那这个什么光波器,该怎么用?"
"呃......要说怎么用....我也......"
"说了半天,原来还是......."
"啧!我记得!就是......没其他零件,光靠一个增幅器也没办法用呀."
"喏,这里不是还有这么多铁器吗?"倪骏侧过身子,给岛崎让了一条道.
"那你先出去,这里太挤."岛崎顺着倪骏指的方向,挤进了走道里头.本想说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岛崎居然当了真.见他钻进杂物堆里头,一副浑然忘我的境界.倪骏只好摇摇头离开了置物架.
房间的另一头角落里摆放着一个小小的木制书架.书架上书脊向外排着两排古书.上面的文字,没有一本是倪骏看的懂的.他顺手抓起了其中一本.哪知道,手刚捏住封皮,手指便一下子陷了进去.将手拉出来时,书本却没有跟出来.那书籍轻轻一碰便碎成了细纸屑.看来这个房间里,并不是所有东西都能逃过时间的侵蚀.倪骏将残留在书架上的碎屑和半本古书掏了出来.古书残页在他手中散了一地,他忙跪下伸手去抓,却把书本弄地更碎.整本书在他手中完全成了粉齑.
在他清理碎屑时,书架底下的一件物价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东西被夹在架脚和墙壁的角落里.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它完好地取出来.那是一个jīng致的木雕玩具－－一个拇指大小的木偶.木偶是一个穿着黑sè绵羊装扮的小男孩.它的五官被雕刻地栩栩如生.微微撅起的嘴巴,细小扁塌的鼻头,粉扑扑的脸蛋上,一双清澈的小眼睛正安详地看着手中抱着的一颗水晶球.倪骏将他上下仔细翻看了一番,发现它的手脚都有可dú lì活动的机关.在它的脚底下还有一个胶质按钮.他试着将它按下去.在按下去的一刹那,木偶手中的水晶球突然亮了起来.但很快的,又暗了下去.之后无论怎么按也再没有动静了.
不知为何,握着手中的玩偶,倪骏突然间很想知道,六百多年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间房间,这座大楼,什样的人在这里生活过?这个玩偶的主人又是怎样的人?一个稚嫩的孩子,还是一个落寞的老人?他们最后一眼所看到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战火纷飞中家园的毁灭,还是流离失所中生命的凋亡.一切不得而知.他所看不到的过去,正如现在的他,所看不到的未来.眼前能望见的,只是一间光明,但窄小无比的房间.
他将木偶收进胸前口袋,离开身后明晃晃的储物间,独自回到黑暗之中.
岛崎在储物室里鼓捣了一整晚.凌晨时分,他抱着一根形状诡异的管状物体回到了大厅.倪骏睡地很熟.睡前他已将岛崎的睡袋铺在大厅角落.岛崎摇摇晃晃趴在睡袋之上,没一会便熟睡下去.倪骏醒来时,他还抱着那根铁管.那吵杂的呼噜声在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倪骏悄悄取出他怀抱里的铁管,端详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轻轻放回他的身边,给他披上一身毡毯之后便走出了大厅.
摩耶城的清晨浓雾弥漫,看不到rì出.站在雾气之内,视线所能及的范围也不过数步之遥.今天的任务是找到游商所说的那处水源.虽然身上带的水还够喝上三天,但走出荒城,外头便是荒芜的朱砂戈壁.不多备些水源是不成的.岛崎一夜没合眼,现在睡的正香.况且在荒城的石堆中行走,是极耗体力的.这个"大助理",动脑子的活大可以交给他.至于找水源...估计是指望不上他了.倪骏决定自己先行去搜索.
清晨的空气中夹杂着水气,使得霉腐的气息愈加的浓烈.倪骏找了几栋大楼,终于在其中一栋内找到一处还未毁坏的楼梯.他穿过楼内厚厚的菌丝层,小心翼翼地顺着松动的石阶往上爬.好几次石阶突然崩裂,使他失去平衡,身体紧紧地贴在墙上的霉菌堆中.不像一般的绿霉,这些霉菌密实而柔韧,菌丝卷曲且细长,还分泌着一层淡淡的油脂.那刺鼻的霉味中隐隐夹杂着类似灯油的气味.所以昨夜他才会想到用火烧除霉的方法.贴在上头,他的皮衣上也粘了不少油脂.
在爬上一层几乎断裂的石阶后,倪骏来到一处平台.这儿似乎曾是一间颇大的厅室,中间一排腐朽变形的铁架,隐约有着排椅的轮廓.四周的墙壁早已崩塌,现在的它是一个通透的天台.这儿已是这栋楼的最高点,再往上就没有路了.顺着地板上裸露的钢架,倪骏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平台边缘.从这里望下去,整座荒城云气缭绕,怪石嶙峋.在头顶浓厚乌云的笼罩之下,城内不见天rì,简直就是一副天外魔境的镜像.不过也正如他所猜想的,高处的雾气要比楼下稀薄许多.这里的视野还算比较开阔.
直觉告诉倪骏,得先找到楼群之外的地方.这附近落石太多,即便有水源,也被埋在地下了.望了一圈,整座城密密麻麻都是附近街道这般模样－－立满了残破的大楼.唯有西北角一处不见有楼宇突出雾气,似乎是块不小的空地.之后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再没发现其他异样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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