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大哥电话的时候,宋谦觉得很奇怪。的确,上次因为开影楼的事儿找宋敬君时,对方也没提到感情问题,不过月余,怎么就要结婚了?要说是闪婚,也不像宋敬君的性格啊。
虽然满腹疑惑,两人也关系冷淡,但毕竟兄弟一场,宋谦还是决定回老家一趟。当然,也有换个城市,回去散散心的想法。
“我老家在山东,齐鲁大地,孔子故里,儒风盛行。”旅途无趣,宋谦对身边坐着的人介绍起来,“当然,你也能换个说法,叫做封建残余浓厚,父子人伦、尊卑有序、男女之别,甚至有些地方还保留着宗族制度,不知道的,一定得以为自己穿越到解放前了。”宋谦的话语里满是讥讽之意,看得出他对老家的抵触情绪颇深。
“我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陪你走一遭。”身边人不为所动,淡淡的说道,红衣墨镜,居然是林止言。
“你不是林栉的同门吗,他不在,你帮他尽尽朋友的义务也是应该的啊。”其实,宋谦也不太明白,接到电话以后,他就冲去了广斋,把人拖来同行了,现在,只好耍耍无赖了。
“我没有义务,你应该找他。”
“我找不着!你以为我没找?电话不通,房子转户,学校退学,最关键的是我们兄弟十年,我居然不知道一丁点儿他的家庭情况!你让我怎么找!”宋谦越说越觉得自己还真占了理,最后干脆怒吼了出来。
“他没家。”停顿片刻,“那是你们之间的事。”
“有本事你把他给我找来啊!”
沉默。
“算了,来都来了,那你呢,你为什么愿意跟来。”
副驾驶座上的人脸上罕见的浮现出困惑的神色,是啊,为什么呢?大概是对人世的生活起了兴趣吧。只是,所有的表情都被墨镜遮住,宋谦听到的依然是没有情绪波动的语调:“我没有参加过喜宴。”
“那你得谢谢我。哈哈哈!”
沉默。
“说说你的事情好了,林止言,你是什么人呢?”
沉默。
“你为什么总是戴墨镜呢?”
沉默。
宋谦简直要抓狂了,其实广斋是一所聋哑学校吧!怎么一个个出来的都这样!
村子里虽然也修起了柏油路,但要想开车进去还是有些狭窄,宋谦小心的开着车,生怕撞着哪家冲出来鸡鸭猪牛。车子开得很慢,宋谦看看周围,觉得很别扭。宋家是村中的大姓,农村里,哪家哪户办个喜事,全村都会帮忙去,更何况是他家的长子。可如今却丝毫不见喜悦的忙碌气氛。难道是自己离开太久,风气变了?算了,不管怎么样,来这地方自己都会不舒服。
车还没有停稳,宋谦就注意到小妹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前的空地上张望着。看见宋谦的车,喜色一闪而过,急急的跑来打开车门,就把宋谦往外拽。“二哥,你总算回来了,快去祠堂,他们正在讨论大哥的婚事呢!”
“别急嘛,按规矩来不就好了。”
“二哥!”小妹急得简直要哭出来了,“他们开了享堂!”
宋谦神色一凛,祠堂一般有两大进。前进为祀堂,祀堂是整个家族举行庆典祭祀仪式的地方,后进为享堂,供奉着历代祖先的牌位。一般族中婚丧大事,只会在前进的旁厅商议。开了享堂,在祖宗灵前议事,那就意味着这事情要打扰祖宗英灵!
宋谦头也来不及回,只叮嘱一句“照顾我朋友”,就向祠堂跑去。
还没进享堂,就听得里面激烈的争吵声。
“我宋氏自从清初,在此地定居已有三百余年!虽没有人封王拜相,算不得名门望族,却也是世代书香之族!怎么能做这种出尔反尔之事!”这话音虽听得苍老,但掷地有声,威严十足,向来是哪位老太爷。
“正是因为我家不是那等赤门穷户,哪里能让我家中长子结这样的婚事!”
“咚咚咚”,几声拐杖捶地,又听到另一位老者说道:“持正守诺,才是君子之道!既然是自幼定下的婚事,断没有毁约的道理。”
“他唐家与我宋家世代常修秦晋之好,可不要忘了,这村中的牌坊,可就有唐家女子的功劳,如今,我们宋家怎么能做对不起他们的事!”
“话不能这么说,现在可不是过去的旧社会,且不说离婚改嫁,都是稀松寻常事。就是说这娃娃亲,也是违反人权道德的!”
“胡言乱语!咳咳咳。”
“你们真是封建顽固!”
娃娃亲?唐家?宋谦大概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觉得有些无趣,不过是一向听话的孩子决定为了自由的爱情反抗封建家族势力的老套故事罢了。他放下了准备推门的手,抱起胳膊,靠在门框上,决定看好戏。他还真是好奇乖宝宝宋敬君到底打算怎么样。
之后又是长达半个小时的争论,说来说去拢共不过是老人家们死扣着规矩不放,年纪轻些的要么也在看好戏,说说风凉话,要么想帮忙取消这场婚事。只听的宋谦都打了哈欠,别说结论了,就连宋敬君的声音也没听到。呵,还真是沉得住气,宋谦如此想着,伸了个懒腰。
“请诸位长辈听知琪一言。”听到大妹的声音,宋谦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这大哥的婚事,本来是没有知琪插嘴的道理。只是母亲、伯母皆是早亡,我家这脉没有年长的女性当家人,这才让知琪站在这里。虽然说君子一诺重于千金,但大哥的配偶是我家的当家主母,不能不慎重,唐小姐嫁进来,只怕是担不了这责任吧。”
“知琪丫头说的有道理。”
“这,这,这……”
“这是什么话!敬君虽然是长子,但你家今后到底是要交到宋谦手上的。”
“三老太爷,侄孙是属意敬君来继承家业的。他个性沉稳,有才干这是有目共睹的,次子顽劣,将家业交给他,只会败掉。”听到这个沉稳的声音,宋谦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那点东西,老子还看不上呢!
“这叫什么话!”三老太爷大怒。
“哎,这继承的事,今后再说。这婚事是不能作废的,实在不行今后让敬君再娶就好了。”打圆场的应该是六老太爷。
“这事还是让敬君自己来说说吧。”宋父说道。
“也好,毕竟时代不同了。宋敬君,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三老太爷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
“晚辈不孝,”只听“扑通”一声,想来应该是他跪了下去,“不过是桩婚事,居然打扰祖宗安宁。君子一诺,当守终生。既然是长辈当初好意定下的婚事,那就如期举行吧。”
“敬君!”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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