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幽州下天津、走沧州、过安阳,柳丈山、月娘夫妇终于抵达南阳地区的向城(南召县)。
夫妇此行,乃是幽州辖地镇副游骑将军柳丈山为其岳父刘尾廷、因伤致仕了几年的幽州“第一镇将”奔丧,其实是遥途路远赶归来,其威镇边境数十年的刘镇将业已谢世十几天了,就与其老搭档,十数年前战死疆场的柳镇将相隔个山沟遥遥相望;
幽州大都督薛讷特许其假:一是因为逝世的刘镇将乃十几年的属下第一勇将,军中威望甚高,并与其独生女儿月娘同在军中效力;二是柳丈山其父十数年前、为救薛讷而三冲敌围伤重而亡的,柳丈山又别无兄弟姊妹。
南召县北九龙沟,半新全旧的两坟隔沟相望;半新坟乃新逝的刘镇将下葬到早置的夫妇合塻,全旧坟乃柳丈山的父母柳镇将坟茔。
月娘毕竟是巾帼将领,早已不是归家的头几天哭得死去活来,此刻静静的跪坐坟前大理石板上,斜睨偷窥其夫婿柳丈山,却是纹丝不动侧立坟头、摩抚着新立的石碑,凄然泪下。
“柳郎君呐,大都督应允我们奔丧而不丁忧,准备何时回幽州哦?”反而是刘月娘寻个话头分散夫君的忧思。
“某就去拜别父母坟茔,明后rì起程去京师可否?”柳丈山说着伸手拉起月娘、漫步去向柳家祖山。
“去京师?绕行好远呢!”月娘寻思着说道:“不过也好、近二十年未去过了。”
柳镇将的坟茔可简洁多了,柳丈山泪眼婆娑的瞅着塻碑上“显妣柳母王氏老恭人”几个刻字泪雨哗哗;柳丈山不同于月娘自童年就因失母而长在边关,由父亲在兵营带大;而是柳镇将长期戍守边寨、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读书还多于练武,尚不到二十岁、因父亲殉职才奔赴边疆袭职,而缺少历练才干,文彩还胜于武艺、却又舍不得父亲传下的红缨枪;初在刘镇将属下任戍副,后来多得以爱护指点、屡以军功升迁至镇副,并得以婚娶月娘为妻。
尚记起临从军前,家境并不很宽裕、母亲为其征衣飞针走线、尚历历在目。坟后东西侧的香樟皆为当年手植,已超高两三丈了。
月娘默默的祷告,喃喃叨叨,不知所云;烧纸成灰、飘飘风散;
柳丈山却是百感交集,自回向城常常梦思萦绕、多是慈母往事。情不自禁的悠悠吟诵:
“一夜凄然梦未温、征衣密线忆深恩;
挑灯莫觅生前影、剪纸难招死后魂;
血染杜鹃啼野月、灰飞蝴蝶舞荒村;
狼烟未灭归何得、墓草年年少泪痕!”
“嘿嘿!好文彩!若死在父母坟头,必定非常适宜。”随着凶笑恶语,话者领着上十人散现在了四周。
“你们是谁?某夫妇与你等素无往来,何得如此言语?”月娘惊跳而起,娇声断喝、惜手中无刀。
“呵呵哈哈!贤夫妇想必与某不是素无往来吧?应还记得那二十军棍一横刀!”坟前又转去一个矮壮魁实的大汉。
“张副戍张三郎!?”两夫妻齐声共词的呼叫道。
“嗯哼,真是难为尚记得卑职!怕有上十年了,某可是一时一刻都未忘记两位的“大恩大德”!”
“你待如何?当年之事与内人无关,凡事有某一力承担。”柳丈山倒是军刀在腰,随时就可出鞘。
“某待如何?无时无刻不想报效将军当年的“知遇之恩”啰!”
原来,张副戍与其兄张大郎张戍主皆在边关效力,由配军提升上来的:一是个人勇武有力、二是顶头上司柳丈山总有点乡士之情;两兄弟手下五六十人,小半为南阳子弟。
十年前,尚是周武大足元年(七0一)三月份,北方广阔草原普降风雪,且波击长安洛阳,一夜之间乾坤尽白,暴寒极冷骤不及妨,北原的契丹、突厥等游牧部落、无不是牛羊牲畜死亡过半,引起很大恐慌;别无他法,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要吃粮、抢南方!于是时有成群结队的鞑子骑士,少则几十、多则几百上千骑,呼啸着往来千几百里的唐廷边境,抢!抢!抢!也就免不了杀!杀!尤其幽燕也境更甚。
竟还有支滞留边关、来自绛州(山西新绛县)的王家小商队,雪并不蛮厚,却被刮骨寒风扰得昏头转向,困在了幽地关外几里的幽州峡谷依山而建的小村落幽谷村,其主家却与大都督薛讷的外祖很有渊源,当天就派四骑护卫顶风冒雪去关中求助;出得沟谷不远,风雪弥漫,天地混沌一片无路可寻,四骑但得向南保定不错的;再慢只有几里路、途中还“救”了个马失前蹄的奚部汉子去到关内。
大都督府非同小可,大堂上薛讷高坐,五十多点年纪,三络短鬚不怒自威,虎目炯炯有神,正盯着堂中跪见的四前一后五人。
“启禀薛大都督,此乃某主人绛州王家商队求助信函,伏望大都督垂怜救助入关,不甚感谢!”右首一护卫递上信函说话。
“你等都是王家护卫?”薛讷接函展视,随口问着。
“回大都督,就他不是,路上见他马倒人翻、山腰滚落山脚,且额角撞伤昏迷,则救了过来。”依然是那护卫说话。
“你是谁?大雪飘飞何以从山腰滚落山脚?”薛讷放下信函,随手写了些字、并缓缓问向后跪的汉子:
“山中~~猎户,不小心~~跌倒的!”明显的奚部装束汉子,汉语倒是音正腔圆,虽然吞吐。
“嗯,你们王家甚么大事?值得派军队救援!天寒地冻,近来常有蛮夷骑军掠边sāo扰,到处需要人马jǐng戒,岂可放弃边关之安全于不顾,却动用朝廷兵马、远出几里外去幽谷小村为一家之商队谋利?休得多言,一并赶出!”
如遭大赦,奚汉子急忙叩谢,先一步前于四人出堂而去;甫一出堂,又听到大都督喝道:
“把你们的信函带回去,休要多惹事端!”四护卫无言以对,默默的赶了回去,好在风小雪停,尚不过午时就回了幽谷小村。
听护卫回报、好生郁闷,难道函书中允诺的酬劳不够?主家展开信函确认却大喜过望:谨守待援,黄昏必至!
下午三点多钟,幽州府衙匆匆奔进一骑斥候哨探,湊到大都督座前禀报:“那奚汉果是暗探,出关则呼啸引马而骑向北奔去……”
“那八成是了,近来常有两三百鞑骑游戈边境、伺机掠夺抢杀,耳目众多、来去如风,今番必定闻讯而动。召集众将!”
白虎节堂上众将议论过后、一遍肃然;此刻只有大都督作战前部署了:
“据查有大般骑匪将来幽谷抢掠,为保靖安民,须得与以惩戒!任镇将!”
“未将在!”四十多岁,虎背熊腰、赤面短鬚,柱立拱手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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