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璟终于结束了闭目养神,看了叶藏一会,却是反问道,“阿藏,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许璟这话,明里是问叶藏对此事的处理意见,暗里的意思,是问叶藏对于太平道起事的态度。
若是再深入一层,也是问叶藏对于即将风云变化的天下大势,有何看法。
“先生。”叶藏略一思索,便心中有了定数,从胡榻上下来,叶藏先是走到许璟面前,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才敛容正色回道,“若是为天下苍生之故,我认为我们应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最好连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统统忘记。若是为了太平青领道、为了报答我师父的恩情,我们便该即刻启程,追赶马元元,务求杀人灭口、夺回太平令!”
叶藏口中的“师父”,指的便是太平青领道首领、对叶藏有着救命和移魂换躯的恩情、同时也是叶藏名义上的师父——于吉。
李肥肥进门之后,便发现叶藏和许先生两人之间气氛似乎有些沉重,李肥肥一开始感觉非常奇怪,此时听了一会,才终于恍然。
那一枚太平令能否被送出,其中的重大干系,李肥肥也能想明白。
是尽忠于太平青领道、做那开启乱世的帮凶,还是为了天下大义而背弃个人忠诚?李肥肥同样陷入了深思。
此时听许璟继续对叶藏道,“你觉得,天下苍生,与救你性命、又赐你新生的恩情,孰轻孰重?”
“天下重,苍生亦重,然我却言轻力微,即便有心,也是无力。而师父和先生对小子的救命之恩,小子自当杀身为报。”叶藏诚心实意回答道,“两者相较,小子只能先舍大义而取忠心。实非不愿,是为不能。”
“好一个‘实非不愿,是为不能’。能看清自己斤两、量力而为的人,才能活得长久。”许璟看着叶藏的眼神,非常复杂。良久才叹了口气,“自古忠义两难全,你能全其一,也算不易。”
说完,许璟挥挥手,道,“此次之事,我自有定论,你们就不要管了。我累了,阿藏,肥肥,你们出去吧。”
许璟说到最后,语气中竟是有些意兴阑珊。
叶藏还欲再说,却见许璟又作闭目入定之态,知道自己多说无用,便和李肥肥一起退出了书房。
对于太平道的起事计划,于吉的态度,是放任自流,不明目张胆参与,但暗中提供方便。
于吉看准了张角的起义计划不会成功,于是便打算躲到幕后,为即将到来的乱世做准备。
同时,于吉是许璟的救命恩人,太平青领道想要做的事,便是许璟的使命。所以,但凡于吉有令,许璟都会沉默执行--尽管他的实际意见和于吉相左。
叶藏知道,许璟出身寒门,和底层民众打的交道较多,深深明白百姓疾苦,在豪门士族和平民百姓之间,许璟是倾向平民百姓这一边的,一向对平民百姓持同情和怜悯的看法,而厌恶由豪门士族把持的朝廷之恶政。
不过,尽管许璟觉得豪门无良、汉室**,但太平道意欲发动起义,搅起天下大乱,且不管是否成功,这最终受苦受害的,都将是无辜的百姓。
况且,许璟非常怀疑,张角和他的太平道策划起事的真实动机。
身为许璟事实上的弟子,同时又和许璟一起待了三年有余,叶藏怎么会不明白许璟所想。
但叶藏所说的,也是事实。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大汉朝的统治,确实已经快走到了尽头。
中央与地方割据势力的权利冲突,豪门世家与寒门士族的利益争夺、最重要的是,土地兼并、苛捐杂税导致的民不聊生。
人民若是生而无望,则必然揭竿而起——这也是张角的太平道如此有市场的决定性因素。
所以,汉室将倾,天下将乱,这是历史必然、潮流所向!
试问,谁能改天逆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叶藏不知道,甚至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而在叶藏记忆中的那个三国世界,曾经有志于匡扶大汉、拯救天下苍生的,先后有袁绍、曹操、孙坚、刘备等人,但他们若不是最后改了初衷,就是以失败告终。
许璟现在的做法,在叶藏看来,只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若是一个人连起码的自保能力都欠缺,又谈何去保护天下苍生?
想到这里,叶藏也是心情低落,李肥肥几次问话,叶藏都敷衍了事。
不过,李肥肥脑袋的灵光程度不及叶藏,不过多想一会,也就差不多能了解前因后果了。
两人一路无话,踱步回到自己所住的西厢房。虽然说房顶被叶藏弄出一个大洞,不过天气又不刮风也不下雨,倒也能凑活一晚再说。
刚刚歇下,却忽然听得远处一阵铁蹄践踏声传来,目的地似乎便是此处,而听那阵势,竟是不少于百骑!
叶藏立刻翻身而起,一把将长剑抄在手里,“不好,要出事!肥肥,赶紧起来,跟我去门口瞧瞧!”
李肥肥也忙不迭起来,同样提了武器,他同样用剑,不过和叶藏的长剑不同,李肥肥却是用的一把宽刃重剑,连剑鞘长一米二,宽三十厘米,出门时往肩膀上一扛,倒也有几分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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