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船终于到达了上海,**和王队长将范云龙和李玉梅送下了船,就各自忙活去了。上海的货运码头人头攒动,苦力们嘴里吆嗬着号子,背着沉重的货物在蹒跚的挪动着。偶尔路过的rì本宪兵巡察队员,时不时检查着过往的人员和即将装船的货物。码头上一片繁忙景象,但空气有些紧张,令人感到压抑。
范云龙看着码头的情景心情有些沉重。他和李玉梅并肩走着,两人似乎都有很多的话要说,但却谁也没有张口,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从何说起。两人在船上相处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情趣相投,双方的交流都放得很开,毫无顾虑,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双方都被对方深深吸引着。但是上海到了,环境不同了,两人的内心深处又同时产生出一种莫名之痛,这种痛苦扭曲着他们的心,使他们对对方产生出一种隔阂,拉开了双方的距离。不过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
“玉梅,留个电话吧,很难遇到象你这样才貌双全,又善解人意的可人儿,要是从此后就弄丢啦,再也找不着了,那我的损失可就大啦。”范云龙还是先开口了,一副公子哥的神态,他先找回了自我,回到现实中,又变得洒脱起来。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太贫,什么东西到了你嘴里,就变样了。看你这副公子哥儿的相,不知道有多少老相好在等着你吧,忙都忙不过来,说不准下次见面都不认得我啦呢。嘻嘻。”李玉梅也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两人相互留下了联系电话,边走边聊地走出了码头。因为是货运码头,因此前来接客的人不多。二个穿黑绸衣带着礼帽的青年人看见范云龙和李玉梅,赶紧向他们走来。
“您是从天津来的李玉梅小姐吗?”其中一个年青人问道。
“是的”
“哦,李小姐辛苦啦,师傅让我们俩来接您,请上车吧。”年青人接过李玉梅的行理,放进了停在边上的一辆黑sè别克车的行理箱中。
“云龙,我们就此别过吧。”李玉梅似乎有些伤感,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她还是没有说话,转身坐进车内,扬了扬手,车开走了。
范云龙来到街上,找到了一家车行,要了一辆车,将家中的地址告诉司机后,一个人靠在后座沉思起来。他没有将具体行程告诉家里,一是他不想让家里来接,怕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二是如果家里知道他的行程,爷爷肯定会亲自来接他,他不想让爷爷太劳累。
范云龙是范家三代单传的独子,自小就深受爷爷的喜爱,幼年时期跟随爷爷学习国学,打下了很好的国文基础。七岁开始,爷爷又为他请了江湖上有名的国术名家万籁声教授武术。万籁声师从武术名家杜心武,擅长自然门拳法,身手矫健敏捷、技击动作迅雷不及掩耳,以快、准、狠著称于世。范云龙天资聪颖,又肯下苦功,几年下来,已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范云龙最早接触**思想是在二七年的国民党清党运动中,那时他还只有不到十五岁,只是似懂非懂地道听途说。后来范云龙考入上海大学,受教务长瞿秋白的影响开始接触马克思主义思想和**人,在毕业前加入党组织,并担任了党小组长职务。这次回到上海,范云龙是带有任务在身的,他目前对外公开的身份是天津祥云贸易公司的副经理,秘密身份却是**天津市委的副秘书长,受天津市委书记直接领导,专门负责天津的地下情报工作,是天津**地下情报人员中的杰出人物。国民党迁都chóng qìng后,rì军迅速攻占南京,并着手展开武汉攻略战,上海的地位和作用就显得异常的重要啦,成了各界情报人员聚集的场所。为加强上海地下情报工作,受**zhōng yāng情报部委派,范云龙由天津转入上海工作,他的身份是zhōng yāng情报部的特派员,主要任务是协助领导上海的地下情报工作,不参与一般xìng工作,并适机打入敌人内部,以争取到更多的情报来源。他的身份目前极为保密,zhōng yāng情报部的档案中即没有他的相片,也没有他的名字。甚至连最基本的档案材料都没有,只有一个代号“田园”,证明身份的联系密语也只有zhōng yāng情报部的几位首长知道。在天津他与市委书记单线联系,但两人并未谋面。zhōng yāng指示他到上海后,直接接受zhōng yāng情报部领导,暂时蛰伏,适机而动。“任务很艰巨呀。”范云龙心里默默地念道。对于来上海后的工作,他目前还没有理出头绪来,但他知道,组织上对他的期望很高,留给他运筹、思考的时间不会很多。车子来到了定海桥波阳路的范府大门前,范云龙下了车,提着行理站在了自家的门口,他有些百感交集。五年前从这个家门口离开后,他还是第一次回来,他最想念的人是爷爷,他信服爷爷的人格魅力。他也想念他的妈妈,妈妈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从不多事,只知道默默地cāo劳。范府的大门还是老样子,但是他已经不是五年前的那个毛头小子啦,他觉得对这个家有些亏欠,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作更多的补偿啦,忠孝不能两全,他的眼眶有些湿润,轻轻地拍了拍门上的铜环。
“少爷回来啦,是龙少爷回来啦。”开门的是家中的老佣人吴妈。看见云龙提着行理站在门口,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大声地喊叫,声音大得整个院子都能听到。吴妈接过行理,拉着云龙的手,象是怕他马上又会从家中跑出去似的,牵着他来到了正屋的大堂里。
随着吴妈的喊叫声,整个范家大院都沸腾起来。跑得最快,到得最早的是小妹杨丽。
杨丽今年十七岁,河南人,家境贫困,五岁多的时候随父母外出逃荒,来到上海后不久,父母双双撒手而去,小姑娘从此独自流浪。某rì,杨丽病饿交加,晕倒在一条小溪边,恰好被路过的范云龙发现,回家叫来母亲,把小姑娘背回了家。
杨丽本来身体就没有什么大碍,几天没有进食,加上受了些风寒,所以身子有些虚弱。一碗鸡汤灌下去,脸sè渐渐红润起来。
“娘,快看,醒了,醒了。”看见小姑娘慢慢睁开了眼睛,范云龙高兴地拍手叫道。
“小姑娘,饿坏了吧,快吃点东西吧。”范云龙的母亲王氏半坐在床边,递过来一碗鸡汤面。
杨丽看着眼前这位慈祥的大妈和边上范云龙关切的眼神,她知道她遇到了好人家。后来杨丽被王氏收到膝下认作义女,从此在范家住了下来。王氏本来就心地仁厚,加之只有范云龙一个独子,所以对杨丽关怀倍致,jīng心照料,视如已出。杨丽知道范云龙救过自己的命,所以从小就对这个大哥哥特别的好。她也很感激范家对她的照顾,经常帮着王氏cāo理些家务。她xìng格活泼,敢爱敢恨,也很受范家人的喜爱。
“五年不见,小丽真的长成大姑娘啦。我出去的时候你还就这么点高呢。”范云龙笑着模了摸小丽的脑袋,用手比划着,一副大哥哥的模样。“真是女大十八变哦。看来再也不能叫你小鸭子啦。”小鸭子是范云龙偷偷给杨丽取的外号,小时候,杨丽常常喜欢跟在范云龙后面,象是他的尾吧,于是范云龙就给她取了这个外号。这个外号只有他和杨丽两个人的时候才叫,所以别的人根本不知道。
“爷爷呢?”范云龙问道。
“在悦心阁呢。”
“走看看爷爷去,爷爷身体还好吧。”范云龙边说边往后堂走去。
“云龙,你总算回来啦,臭小子,你还知道要回来看爷爷呀。”在通往后堂的回廊上,范长生正快步走来。他一把抓住范云龙的手说道:“你也不给个准信,你爹还有你娘上午还在搬头指头算rì子,估计你要明天上午才能到,这不俩口子不让吴妈出门,又专门上街给你采购去了,还说亲自买的东西才合你的意。你爹妈真是太想你啦,你就别再和你爹赌气啦,这次回来一定要好好的向你爹认个错,别在任xìng了。走,到我的悦心阁去,说说你在天津的情况。一个人在外面,真是难为你了,你们这父子俩真是的。”
因为过于兴奋的缘故,范长生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到了悦心阁,他看着跟进来的杨丽说道:“真是傻姑娘,还不给你哥沏茶去,傻站着干什么?”看着两颊兴奋得有些微微泛红的杨丽快步出门,他又喊道:“你哥喜欢喝铁观音,别拿错了。”
“云龙,这些年一个人在天津是怎么过的,跟爷爷说说吧。”落坐之后范长生关切的问。
“我一个人在天津过得挺好的,帮一个朋友一起做些经贸生意。我是爷爷您一手培养起来的,外面这点子小风浪还闯不过来吗,爷爷您也太不自信啦。您不是打小就教育我,男子汉就要顶天立地,要敢闯敢干嘛。怎么我真正走出去了,您又不放心啦。”
“放心、放心,你这种xìng格我喜欢,不愧是我范长生带大的好孙儿。”范长生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过,爷爷,我这次真的想通了,我不会再和爹赌气了。其实,爹当年逼我认季云青做干爷爷,逼我和他结识的那些朋友交往也是为了这个家嘛。当年我太任xìng,为这事赌气跑出去,实在也太不应该。我们家在上海也算是有点家业的了,现在兵荒马乱的年代,不找几个坚硬的靠山做后盾,象咱们家这样的情况,别说生意啦,就是想平平安安的居家过过rì子也难啊。”
“哦,哦,是吗。”范长生两眼有些迷茫,“那你接下来有些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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