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听到一把粗豪的声音喝道:“何方妖孽,竟敢冲撞本道爷?”
福生全身酸痛,瘫在地上站不起来,张大嘴巴“啊啊”的叫了两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接着便觉得眼前一亮,只见一个大汉手持燃亮了的火柴,正借着火光在打量着自己。
这大汉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黑脸庞,络腮胡,样子十分凶恶。他扫视了福生几眼,哼了一声,道:“几个死人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孬种!”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
福生定一定神,挣扎着站起来,用颤抖发涩的声音向那大汉问道:“你、你是人?还是……还是……”
这时候,那大汉已经在供桌上点起了一根蜡烛,他听见福生这样问,就哈哈哈大笑起来,反问道:“你说我是人呢,还是鬼呢?哈哈哈……”
福生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勉强挤出点笑容,道:“你是人,你当然是人。不是吗?”
那大汉笑道:“这世上,有不像人的人,也有不像鬼的鬼。是人是鬼,又有何分别呢?”一边说,一边把斗笠蓑衣都脱了下来,扔在地上。
福生这时才看清楚,这大汉头上挽着发髻,身着一件旧道袍,还背着一把桃木剑,便道:“哦,原来你是个赶尸的道人!”
旧时,乡野地方交通极度不发达,如果某人客死异乡,要把他的尸体搬回故里安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于是,就出现了赶尸这个行当。说也奇怪,这些赶尸人搬运尸体,既不必自己担挑肩扛,也不用借助车马舟辑,只需念动咒语,轻摇铃铛,死尸就乖乖的跟着他们一步一跳的跳回家,而且无论路程多远,也绝不会出现尸体腐烂的情况。只是赶尸必须夜行晓宿,并且专挑偏僻无人的小路行走,所以福生对赶尸人是早有耳闻,但目睹还是第一次。
那赶尸道人道:“没错,我就是一赶尸的。那你又是干什么的?三更半夜,来这儿干嘛?”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福生。
福生全身湿透,赤着双脚,裤脚被荆棘扯得融融烂烂,小腿上鲜血直流,再加上之前被王金龙主仆三人殴打,鼻青脸肿,实在是一副穷途末路的样子。
那赶尸道人用手拍了拍面前的那副棺材,突然双眉倒竖,两目圆瞪,喝道:“是不是想打这个大哥的主意?”
福生见这道人发怒,以为自己是个偷死人钱财的小偷,连忙摇手说道:“不是!不是!虽则我穷得叮当响,但偷死人钱财这么下三滥的事情,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做的。”
赶尸道人哼了一声,道:“那你来这儿干嘛?三更半夜,该不会来这里屙夜尿吧?”
福生虽则刚刚受尽惊吓,但他本不是胆小之人,眼见这道人凶恶,但毕竟是人不是僵尸,也不是鬼,心里便镇定下来,就将如何踩死王金龙的蟋蟀、如何被逼到埋人地抓鬼蟋蟀、如何雨中遇到鬼打墙、如何误打误撞走到义庄避雨,一一说了出来。
赶尸道人听完,脸sè稍和,说道:“你最好不要打这个大哥的主意!如果打开棺材,放了他出来,只怕你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这时候,那棺材里又传来了一阵怪声,好像是里面的死人正用指甲刨棺材板,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赶尸道人又用手轻轻拍了那棺材几下,叹了一口气,道:“人之一死,万事皆空。恩也罢,恨也罢,就由他去吧。老兄,你又何必口含一口怨气,至今还死不瞑目呢?”
棺材里的死人好像被他这几句话激怒了,“梆梆梆”的使劲敲打着棺材板,整个棺材都震动了起来。福生被吓得脸sè惨白,两腿打颤。
那赶尸道人却脸无惧sè,手抚棺材,道:“老兄,又有什么冤仇不能放下呢?你我虽则素未谋面,但也算认识十数年,就请你听贫道一劝,只要你吐出怨气,放下仇恨,我就放你出来,让你投胎转世。如果你一意孤行,只怕最后只落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的下场啊!”
但棺材里面的死人好像并不听他的劝告,反而更用力的敲打着棺材板。
那棺材早已有腐朽的迹象,实在经不起这样大力的敲打。眼看棺材就要被敲破,那赶尸道人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张符咒,口中念念有词,念完用手大力拍打在棺材上。那符咒犹如占了浆糊一般,紧紧地贴在棺材上。
棺材里面传来长长的一声叹息,之后就再也没有一点声响。
赶尸道人摇了摇头,也叹了一口气。
福生这时才发现,棺材上早已贴了好多张符咒,有新有旧,想是不同时期贴上去的,以镇住棺材里面的僵尸,便对那道人说道:“原来这棺材是你放在这里的,里面困着的,是什么人?”
赶尸道人摇了摇头,在供桌前盘腿坐了下来,又对福生说:“小兄弟,既然你不是鼠窃狗偷之辈,那就过来坐吧。这雨啊,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停的。”
福生望着棺材,心中依然害怕,慢慢的走到赶尸道人身边,坐了下来。那道人又从行囊里拿出两个又冷又硬的馒头,分给福生一个,自己就大吃了起来,吃了两口,又拿出一个酒葫芦,“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递给福生,福生摇头表示不喝。那道人就自个吃馒头喝酒,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福生早就觉得肚子饿了,三两下子就把馒头吃掉。那道人却把一葫芦的酒都喝个清光,酒气上涌,一张黑脸庞变成紫sè,显得更威武了。
福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又问那道人:“道长,这棺材里面装的,是什么人呢?”
赶尸道人眯着双眼,站了起来,用手拍着棺材,道:“老兄,这小兄弟问你是什么人呐?你怎么不说话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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