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范良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他堂堂的大清从三品的游击将军,本来在中原跟着江南大营的将军向荣干得好好地,怎么就摊上这份苦差事!此次奉了皇命带着将军向荣亲自命人拟定的招安书,点了三百名亲信,乘了官船颠簸四五天,远赴这个荒芜偏僻小岛,已经心怀不满,他是北方人,最怕水,这一趟他可是苦不堪言,可是皇命不可违。
昨rì傍晚,终于遥遥可见那座小岛,却没有料到,官船离岛还有一海里就被岛上海盗的巡逻船鸣枪示jǐng,说是官船只能停在流岛一海里之外接受检查之后才能过去。范良勃然大怒,他堂堂大清游击将军如何能受的了被一群海盗恫吓,大怒之下,立马命人加速就要冲撞巡逻船。不曾想官船刚过了jǐng戒线,就只听见船头“轰隆”一声爆炸,激起丈余高的水柱,差点把官船给掀翻,只吓得船上众人面如土sè,范良的几名贴身侍卫还以为海盗要伏击大人,纷纷抽刀护卫身侧,严阵以待。
范良大惊失sè,他这个游击将军头衔只是个皇帝玩笑下赏赐的虚名,就是个闲职,在军中没有什么实权,但是毕竟在威名赫赫的向荣将军手下当差,也算见多识广,和长毛贼也打了不少仗,可从来不知道还有在水里可以爆炸的,乍听之下他以为这伙海盗会魔法,哪里见识过如此厉害的火炮利器,这可比那些洋鬼子的火炮强了太多了。
“大人,这是海盗使的什么妖法,可比长毛贼那些会喷火的妖人强了去了。”一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范良身旁,惊魂未定道。
中年书生叫周康庆,字远定,京城人氏,屡次科考名落孙山,心灰意冷之下绝了科考做官的心思,就投入同乡的范良手下做了一名幕僚,是范良最倚重的亲信。
范良脸sè苍白,道:“本官也不清楚,跟着向荣将军当差这么些年也没见过此种火炮。真没想到这伙海盗竟有如此厉害的法器,怪不得有恃无恐,不肯归顺朝廷,看来将军所言不错,这群海盗果然和一般海盗不同,果真有些门道。”
“大人,那我们应当如何做?莫非真要按他们所说将船停在此处?这可对于我们大大不利啊!”周康庆皱眉道。他们此来只带了三百亲军,而且只有一支火枪队五十支火铳,如果在海岛的地盘跟海盗起了冲突,说不定他们就要命丧于此了。
范良低头沉思,一会儿才道:“我们静观其变,命令舵手抛锚停船,所有人严阵以待。本官倒不信邪了,一群海盗还能玩出花来?”
那伙海盗见了官船停了,也不管不顾,只是驾船游弋在官船四周,还时不时地朝官船指指点点,发出轻蔑的笑声。
范良手下的一群亲信见此,早已经怒不可遏。
范良身后的一个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抱拳,恭声道:“大人,这群海盗欺人太甚,就让卑职挫一挫他们的威风,好让他们这群狗娘养的知道我们大清国多得是英勇善战毫不畏死的勇士。”
范良对海盗的实力也有了试探之心,沉吟道:“好,就由刘千总你来统帅火枪队,给他们这些海盗点颜sè瞧瞧。”
“是,大人。”大汉刘千总领命而去。
那三艘巡逻船不过是经过改良的沙船,船身不大,倒也能容纳三四十人,靠帆行驶。居中的巡逻船船头站着一个光着膀子虎背熊腰的汉子,正用望远镜观察着官船上的一切动静,发现那名络腮胡子在那名身穿官服的清廷官员旁边说了几句就转身而去,但因隔得太远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不过还是留上了心。
汉子叫梁重,是流岛当家海洋亲自任命的海上巡防队队长,有勇有谋,是海洋重点培养的人才之一。
梁重放下望远镜,厉声喝道:“将船开远离官船二十丈。”
手下人不知道队长为何做出这样的命令,可是他们却绝不敢抗命不从,刚想把船开离,就只听见官船发出“砰砰砰”几十声密集的枪响。巡逻船上众人措手不及,有几个人被火铳打中跌落水中。可惜,清兵的火铳实在是太落后了,准度差,shè程近,填装火药麻烦,一轮枪响过后就没了声息。
梁重见状,铁青着脸,怒斥道:“清狗,竟敢在流岛海域动枪伤我弟兄!兄弟们,给老子狠狠地打这伙不知死活的清狗。”
巡逻船上众人一阵惊慌过后,早已恢复平静,听到队长的命令,训练有素的他们纷纷端着火枪便朝官船上shè击。他们的火枪是当家改造的,无论shè程还是准度都比清兵的火枪强了不少,所以一轮枪声过后,清兵官船上便有不下于二十人被shè杀。
范良早在双方交火前,被周康庆和几名心腹护着退回了船舱,此刻听闻“砰砰”密集的枪响,兀自心惊不已。
巡逻船上枪声不断,把官船上的火枪手纷纷压制住,躲在船里不敢冒头。刘千总一看,手下火枪手竟然龟缩着不敢反击,一脚把离他最近的一名火枪手踢翻,怒喝道:“你娘的,全他娘的是群怂包。”“铮”一声,抽出腰间佩刀,站上船头,刚想开口说几句鼓励士气的话,不想巡逻船上shè出一枚子弹,直接命中前胸,鲜血飞溅,倒地气绝身亡。那些火枪手见到千总大人被枪杀,更是胆战心惊!
半响,枪声才停歇。清朝五十火枪兵只剩下十几人,还被打死了一个千总大人。而流岛巡逻船这边也死伤七八人。
梁重命人照看好受伤的兄弟,才站立船头,向清朝官船喊话道:“限你们半柱香时间内举旗投降,否则我便派人炸了你的船,叫你们有命来没命回。”
见官船上没有人答话,梁重脸sè一沉,就要发作,这才看到对面官船上走出那名原先站在身穿三品官服的清廷官员身旁的中年书生。
周康庆战战兢兢道:“切勿开枪,我们是大清国派来的招安大使,船上的是我们大清国从三品的范良将军。”
范良?没听说过!当家经常和他们喝酒,喝的迷糊糊的就喜欢论天下英雄人物,说道中原也有不少厉害角sè,什么恭亲王奕、曾文正,伪王洪秀全及其军师钱江等等。他当然不知道,范良原本出身商贾,势利市侩,没什么能力,倒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女儿颇有几分姿sè,被好sè的咸丰帝微服出巡,在街上看中接入宫中封为妃子,他父凭女贵,成为了皇亲国戚,不过是靠裙带关系才当上的从三品游击将军。
梁重道:“大清国来的?招安?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我们当家说了,来到流岛甭管他是清朝的还是洋鬼子,一律平等对待。流岛禁令上规定敢擅闯我们流岛海域者,轻者下狱,重者杖弊。”
周康庆急道:“这位好汉,周某绝不敢有丝毫欺骗之心,我们的确是大清国的招安使者,奉了皇命从中原赶赴流岛。诺,这就是招降书,纸上还有我们大清国皇帝的印鉴,作不得假的,给周某十个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旨的,这可是抄家灭族的事情。”
周康庆扬着手中的一张黄sè宣纸,冷汗直冒。这伙海盗一言不合就要动刀兵,可比洋鬼子还要凶狠!他可不想成为海盗的枪下亡魂。
梁重道:“就算你所言不假,但你们挑衅在先,打伤了我好几名弟兄,这笔账我可要好好跟你那位大人算算。你去叫你那位大人上来,我们把账好好算算。”
周康庆腿一哆嗦,差点跪倒在甲板上,脸sè苍白道:“这事儿,是我们不对在先。周某在这里陪个不是,还望好汉大人有大量,不去计较了。”
梁重闻言脸一沉,冷笑道:“不去计较?怎么可以不计较!当家经常告诫我们,战场之上,兄弟是可以把命托付的人。如今你伤了我这么多弟兄,我要是不讨回点利息,回去了当家还不把我杖弊了?你别废话,赶紧让你那位大人出来。”
周康庆无奈,只得转身进了船舱去请范良。
范良别无他法,只有硬着头皮在心腹重重护卫下上了船头。
梁重指着范良当头当脸疾言厉sè就训斥一番,末了还说了一句粗话。范良脸sè铁青,偏偏还发作不得。最后,梁重说要带着范良上流岛交付招安书,范良摄于梁重威势,只得从命,带着周康庆和其余六名心腹手下,被搜查了一遍下了武器,才登上了梁重安排的小船,向流岛驶去。
到了流岛,梁重言道天sè已晚,当家已经安歇,要范良等一行人暂住客栈,待明rì再行拜见当家。
范良等人寻了好几间客栈,可是客栈无论掌柜的还是跑堂的小二见着身穿清朝官服的范良等人,对他们俱是没有好脸sè,不肯让他们入住。范良作为国丈,堂堂大清官员,哪里受得了被人如此轻贱,想发作倒是被一旁的周康庆劝住。
周康庆低声道:“大人,忍一时风平浪静。这岛上是这伙海盗的老巢,我们可千万别激怒了他们,白白送了xìng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回了中原,上书皇上,叫皇上下旨派遣大军灭了这群不识时务的土匪。”
范良平时最信任周康庆,此时听了他所说极为有道理,因此也生生忍住了,只好寻了一间破庙将就过了一晚,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派人去海府,却被府里人告知,当家约了朋友喝酒去,范良那个郁闷啊!这不,刚过了响午,终于得知那个海盗头子回了家,因此带了人匆匆赶来。
可是,在海府门前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客气地问了两位高大魁梧的门卫几句。左侧的门卫王雄瞥了眼身穿官服的范良,不屑回答,右侧的马小山实在被问得烦了,才冷冷的回答:“当家正在大厅议事,你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得老实等着!”
范良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角sè,要不是傍上了皇帝这座大靠山,他哪里有如此风光!自从昨rì开始,那股子官员做派早就被磨得一干二净,此时只是敢怒不敢言,倒是他手下的六名心腹见了大人受辱,横眉冷对,勃然大怒,厉喝一声:“鼠辈尔敢羞辱我家大人!”挽了袖子,有两人就冲上前去,出拳一左一右捣向右侧门卫马小山心窝。事情发生突然,范良和周康庆出言阻止不得。
马小三见此,眉毛一扬,不慌不忙使出一招铁板桥,躲过两人一击,然后双手撑地,趁两人重心未稳,急速踢出两脚,把两人踢翻在地。
其余四人见自己兄弟眨眼间功夫就被撂倒,也顾不得护卫大人身侧,握拳就打。王雄见状,怕马小山出了什么意外,也加入了战斗。范良的亲信哪里是经过海洋严格训练出来的人的对手,片刻功夫,四人就被打倒在地上,不是断手就是折腿,惨不忍睹!马小山也被打中一拳,右脸上一片铁青。
王雄瞪了范良一眼,直把范良吓个半死。王雄可不管他是不是清朝官员,不仅是他,在流岛众人眼里,只有海爷和当家。
马小山龇牙咧嘴,狞笑道:“nǎinǎi的,老子好久没干过这么爽的架了。上一次一个洋鬼子调戏花街的刘寡妇,老子见了几拳就打得他娘都认不出他来,被当家关了半月禁闭,老子可早就闲得蛋疼了。来来来,看你老小子身穿武将官服,想来也是一个能打的角sè,过来跟老子过过招。”
周康庆闻言,展开双臂就挡在范良身前,可他一介文弱书生,却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看来很是滑稽。范良脸sè苍白,差点软瘫在地上,苦笑道:“这位好汉,本官,哦哦,不是,我就是一个花架子,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哪里是好汉的对手。”范良牵强地挤出一丝笑意,在马小山和王雄眼里倒比哭还难看。
周康庆大喝道:“好汉住手,我们大人可是大清朝皇帝亲封的从三品游击将军,还是国丈,伤了大人,我们皇上必然龙颜大怒,恭亲王已经与英国、美国、法国约定,到时连同三国一起出兵荡平流岛。这个责任你负担得起吗?”
不等马小山说话,背后就传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好个游击将军,好个国丈!好大的官威啊!可在流岛不顶用,我打的就是你这个国丈!”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