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元旦一过,宣帝就下诏有司讨论安定策安宗庙等人的功勋。
这虽然是安定人心的题中之义,但是宣帝却不怎么愿意这样做,因为无论如何也避不开霍光这个位尊爵显的大将军。
张安世的意见就是稳定朝局最为重要,霍光执政三十余年,已经是中外之望,怎么处置都会引起官场波动、人心不稳。
宣帝微笑道:“那依你之见,怎么赏赐大将军?”宣帝特意将“赏赐”两个字扣的很紧。
张安世踌躇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心里面也有些话不好说出来,无论赏赐霍光的什么,对于宣帝来说,也只是一点点而已,但是问题的关键就在宣帝这样做,事实上是在向霍光妥协。通天下都知道为了即位的事情宣帝和霍光闹的不可开交,现在又是封爵又是赏赐,皇帝的脸面放在什么地方。只是,这样的原因自己却不能说出来,只好含含混混的说道:“陛下,还是依着前朝的例子吧,就像当年太宗孝文皇帝皇帝即位的先例。”
旁边的太仆杜延年道:“陛下,臣也是这个意思,今年是陛下改元之年,当然要赏赐安定宗庙社稷的功臣。”
刚刚升任御史中丞的魏相也在一旁说道:“臣也认为应该对大将军进行封赏。”
宣帝看到一边的京兆尹隽不疑却不说话,就说道:“隽不疑,你是把饱读了《chūn秋》的,你说说按照《chūn秋》之义,朕应该怎么赏赐大将军呢?大将军已经是侯爵了,朕总不至于封他为异姓王吧?”
宣帝话音刚落,隽不疑就说道:“当年高皇帝杀白马与群臣约定,非刘氏为王者天下共击之,陛下这样说有悖高皇帝遗训,臣要先谏陛下一本。”
宣帝一听到这个倔强的隽不疑又要开说,连忙打断道:“朕现在是在问你,不是让你在胡略略,你就说朕怎么封赏?”
隽不疑叩了一个头道:“陛下,按照《chūn秋》之义,安定宗庙社稷为大功,当赐以封爵,并荫辟子孙,同时赐以封户。”
宣帝嘿嘿一笑道:“大家都是这个意思吧。”
下面的人一起说道:“臣等恭请圣裁。”
宣帝道:“圣裁?你们还没有说一层,这里面有朕的脸面,朕和大将军不睦天下皆知,所以吗?现在朕给大将军以赏赐,倒是可以体现朕的容量是不是?就是传扬出去,朕也不是什么寡恩刻薄之主,是不是?”
张安世听到宣帝语气这样不善,连忙叩头道:“陛下,臣等的小见识,但是为社稷考虑,现在还不是和大将军生分的时候。”
宣帝“哼”了一声,说道:“大将军,是孝武皇帝留给先帝的辅政大臣,名声一直很好,朕如果刚即位就让他下不了台,就是传出去也会被人笑话,‘鸟尽弓藏’的说法就会留在后世,是不是?”
张安世等人连连叩头,都不敢说话。
宣帝道:“你们都是饱读诗书的人,但是要说学术纯正却也未必?你们心里难道不是在给自己打算,虽然大将军是咎由自取,朕以后不得不拿掉他。但是依着大将军的例子,你们这些人不也是安定社稷的功臣,这样你们也未免会有兔死狐悲的想法吧?”
群臣一听到宣帝的话说的如此尖酸刻薄,句句都是诛心之论,就是连分辨的勇气也没有了。
宣帝道:“你们都起来吧,朕当然知道你们,如何封赏大将军朕已经决定,但是你们要知道,朕这样做,不仅是给朕,也是给你们留个好名声。大将军,朕决意是要将他拔掉,因为有他,朕的新政就无法推行下去,下面的郡县有一大半是他的死党,朕要是不将他们移开,如何开创中兴的局面?”说到这里,宣帝忽然声音低了下来,说道:“如果他可以收敛,朕也不是不可以给他留个全名。”
说到这里,宣帝的眼光望下面一扫,冷冷的道:“今天的话就是这些,如果朕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朕必诛他九族。”
说完,宣帝拿出一封诏书,说道:“大家看看,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张安世躬身接过,当即抑扬顿挫的念了起来:“夫褒有德,赏元功,古今通谊也。大司马、大将军光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宗庙。其以河北、东武阳益封光万七千户。赏赐黄金三千斤,钱三千万,杂缯一万匹,奴婢百七十人,马一千匹,甲第一区。”
下面的群臣当然不会说什么,一片啧啧之声,无不称颂吾皇宽宏仁德。
宣帝听到这里,道:“朕忽略了一点,马匹就不要赏赐了吧。传旨下去,张安世进位车骑将军,魏相进位御史大夫,杜延年任光禄勋,隽不疑兼任司隶校尉,所有赏赐按大将军分例酌减。”
三月的陇西,虽然在关中已经是繁花簇锦,到处莺歌燕舞,但是在这里仍然是黄沙吹地百草折。刚刚被任命为渠黎屯田校尉的郑吉带着几个从人正在赶往驻节凉州的前将军韩增那里。
郑吉是宣帝在上林苑在鸿门的大营中选拔出来,胆子大的出奇,就是微服私巡的宣帝亲自到了鸿门,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印玺也没有用,硬是把宣帝一行人拒之门外。宣帝也没有计较他,反而觉得忠诚可用,就补进了自己的侍卫之中。
因为匈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所以对宣帝来说,西域除了派遣使臣之外,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正当宣帝在慨叹自己怎么没有张骞一样的人才的时候,一边的郑吉就主动请缨。宣帝觉得壮志可嘉,就给他一个渠黎屯田校尉的官职,派到了西域,并叮嘱他要先去前将军韩增那里去,选一些可用的人再去。
前将军韩增在凉州练兵多年,就是为了预防匈奴和实力rì益壮大的羌人联合起来,这样关中就会直接面对两支游牧民族的威胁。由于在武帝时期,汉军已经将祁连山从匈奴人的手中夺了过来。这样一来,匈奴不仅失去了可以依托的一个最重要的战略据点,而汉军从此也可以凭借祁连山的优势,屡屡向匈奴人出击。更为重要的就是,在水源奇缺的河西走廊,祁连山的雪水为后面源源而来的中原移民提供了耕种所需的丰富水源,这才是汉军可以在此立足的根本。
因为就粮过冬的缘故,韩增的军队一直在祁连山下休整,这倒也让郑吉不必再向其它地方找去。
虽然一路上都是寸草不生的沙漠和戈壁滩,唯一可以通行的就是往来于西域和汉朝的商人们所开辟的一条道路。
但在祁连山下面却又是另一种场景,塞外江南,这样的称呼的确是合适的。
韩增正在中军大帐中处理军务,忽然听到钦使到来,连忙迎了出来。
郑吉早就听说在宣帝平定叛乱动的时候,韩增一个人率领2000轻骑驰援长安的情形,早就如雷贯耳。只是自己有圣谕在身,只好看着韩增过来请安。
宣帝给韩增的是口谕,待到宣完圣谕之后,郑吉这才走了过去,请安道:“前将军,属下有礼。”
韩增也很喜欢这个看起来很壮实的实心汉子,笑道:“郑校尉,不必多礼,陛下的旨意让你从我这里选一些人,你要是看着谁好,就挑谁。”
郑吉笑道:“如此,属下就多谢了。”
忙活了几天,郑吉终于将西行的一切东西都置办整齐,就要告别韩增出发。
韩增道:“你是有圣命在身的人,我也不敢留你,但是你记住,西域各国都是蛮夷之邦,所以有一句话送给你就是,‘总大体,弃小节。’你好自为之。敦煌郡太守辟兵是你的老上司,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他好了。”
郑吉一一答应了,在这里的确没有了京师长安的浮躁之气,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虽然是荒凉,但却彰显一直来自天籁的气质。
这里,才是属于真正王者的世界。
渠黎位于白龙滩(今罗布泊)以西,塔里木河以北的一个湖泊的旁边,他的西南边就是龟兹国,正南则是塔里木盆地,北面则是车师前国,那里也是车师都尉和戍己校尉的驻地,是郑吉可以引以为大援的地方,而在东南就是刚刚叛乱的鄯善国。
在天山南麓一带,渠黎校尉的位置正是居中,确是可以起到制约四方的效果,而且更重要的就是这里还有一个很大的湖泊,南边又是塔里木河,河道纵横交错的优越环境,让这里成为屯田的最佳地方。
武帝征和末年,贰师将军李广利兵败投降匈奴,当时的搜粟都尉桑弘羊上书道:“故轮台东捷枝、渠犁皆故国,地广,饶水草,有溉田五千顷以上,处温和,田美,可益通沟渠,种五谷,与中国同时孰。其旁国少锥刀,贵黄金采缯,可以易谷食,宜给足不乏。”
武帝接受了桑弘羊的建议在这里设置了屯田校尉三人,另外有命令张掖、酒泉两郡派遣假司马为斥候兵,臣属于屯田校尉,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就立刻报知。后来因为屯田的效果很好,所以又征发了不少犯罪的百姓到此耕种,于是这个地方很快的就兴旺起来。
只是因为前几任的校尉不是被西域小国所辱,就是因为贪污而被黜置回国,所以这里面倒也成了汉军在这里的一个真空地带。宣帝有鉴于此,才派郑吉到这里来,只不过现在的校尉只有一个人。
郑吉的到来的确让周边的小国震动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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