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维一个人跽坐着,总算是逐渐适应了一些,还感叹着昨rì彷徨无策、今rì已经上达天听……却听一道话声,打断了他的混乱思绪。
「你没有听见吗?」声音慵懒、但悦耳动听:「抬起头来。」
杜维这才注意到,原来殿中有人。微弱的烛光将一个女子体态映在帘上,从身影看来,是在望向自己,但从杜维这儿却只能见到一道帘幕。
他缓缓站起,轻轻的走向帘幕,不知为什么,原来的紧张好像都被掩盖过去,取而代之的只有好奇。
杜维走到半途,想到了赵姨交代的礼仪,便在靠近帘幕的地方停下,等待对方指示。
「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走近前来,杜维将这声音听得更加清楚;好似浮冰流动、又如银铃宛转,虽然只有只字片语,却让人好像这一生都难以忘却了一般。
杜维本来已是跽坐在帘外,听了武后发话,双手恭敬的挪开帘幕、走近帘中,但低眉顺目,不敢轻易抬头。
的确,有那么零点零一秒的时间,杜维想象自己和里的主角一样,雄姿英发的掀起帘幕,让里面那位一转过头,便看到一位剑眉星目、英气勃勃的年少英雄,不下跪、不行礼,整个人透着一股令人心折的风仪。让里头那位见了自己,立刻敛容、庄重以对。
「果然是生的一副好样貌,就是不知才学如何?怎生堪得才貌兼备这个评语?」
「小子出身微贱,蒙余内侍青眼,得以近侍天颜……」这是杜维本来设想的说辞,但此时的杜维,早已经把这些词语抛到了天涯海角。
「怎么不说话?」武后问道,话声中听不清喜怒,只是隐隐有些焦躁。
杜维深吸了口气,盈盈下拜。双手交迭、额头磕地,一拜下去、也并未起身,嘴里缓缓说道:「求皇后娘娘开恩,草民义父,宫中内官黄玉,不知所犯何事?草民不敢妄议是非,但求娘娘看在义父侍候圣上多年,能让草民代义父受罪。」
一语道罢,不敢起身、不敢乱看,杜维紧张的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上一个。
「好一个代父受罪啊。」一样是听不出喜怒,但听武后这么说,却让杜维松了一小口气,谁知下一句话便把他打落谷底:「放肆!你在戏弄哀家?」
「草民不敢。」杜维仍是趴伏在地的模样:「只是义父待草民,先有救命之恩、后有养育之情,如今草民皆未能得报,若要视若无睹,天地不容!」随着说话越多,杜维消弭了一些紧张,讲起话来也流利了些,讲到「天地不容」时,一字一顿,哀痛之情溢于言表。
「来人。」武后不轻不重的唤道,但却让杜维着实被吓得不轻。一名宫女走上前来,武后似乎是在她耳边问话,她也是低声回应。杜维隔得远了些,不能听见话声,再度紧张了起来。
想到历史上的女皇帝,手段之狠辣、处刑之残酷。一想到这点,杜维觉得自己手脚好像渐渐开始冰凉,只能强撑着保持镇定。
只见武后双眉一扬,饶有深意的望向杜维:「哀家知道了。」杜维正伏在地上惴惴不安的,却听武后这么说道:「哀家能让你去见他,但是……」
杜维听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彷佛扫来了一阵香风,最后停留在自己跟前。
只见纤纤玉手伸到眼前,抵着自己的下巴,略为强硬的把这张白皙脸蛋抬起。
「果然是个可人儿。」武后笑道。
杜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头抬起,目光竟是为之一眩,一时间连呼吸都凝住了。武后很美:完美的脸蛋挑不出一丝瑕疵,只是在那眼神之中,让人稍微感觉到一丝压迫。杜维害怕失礼、不敢多看,但就这么目光一扫,只怕这一辈子再也无法忘记了。
想将视线移开,但总忍不住又偷偷向武后望去。和教科书上画的肥胖妇人完全不同,在那一袭红sè宫装下,略显丰腴的体态反而更让杜维心跳加速。
「你说,要怎么谢恩呢?」这句话像惊雷一般在杜维耳边炸开,虽然以为已经做好了准备,然而事到眼前,仍是止不住内心的不安。
闭上眼睛,杜维缓缓道出:「草民,悉听尊便……」
***
当夜稍晚,杜维在一个内侍的引领下,悄悄的往一个隐密的拐角行去。「六郎!你……?」杨公公脸sè铁青、两手颤抖的站在杜维身前。前头领路的小宦官哪里认不得杨公公?站在那儿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只能惶然失措的看着杨公公。
「杨叔。」杜维没有表情,语气淡然:「请您让让,我要去见阿爷。」
「你……?」杨公公见杜维一身华服、又是让皇后身边内侍带路,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前一刻才听说杜维入了控鹤监,当rì便要被带进宫内,情急之下马上赶来阻止。哪知道来的似乎晚了,杜维已经被内侍领往关押黄公公的所在。
听见杨叔、阿爷,杨公公先是一愣,再看杜维脸sè惨白、神情淡漠,大概也猜得到杜维下的是什么样的决心。忍不住热泪盈眶,哑声唤道:「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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