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批的几份奏折,就有隐晦的暗示过,内容简单说便是:皇长子李忠年已十五,应当可以继承大统,请皇后娘娘自己退了吧,别让场面难看。
这让武后看了是怒火中烧,偏偏拿这些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好不容易靠着高宗,将长孙无忌等一干人流放出去。但现在却只剩下自己一人,难以再有什么大动作了。
闭上眼睛、靠着软榻,武后暗自叹道:「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得找个人来帮忙……」但这么一转念,满脑子想的却是同一个人。
「哼!」武后一下子来了jīng神,一想到杜维,心情马上坏了起来。虽说有心招他过来相询,自己却拉不下这个面子。
原先以为,调他去司农寺当一个小吏,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哭着跑上门来,哀求自己把他调到比较有前途的单位。司农寺虽在九寺之一,但却没有大理寺、鸿胪寺的重要,也没有太常寺的清誉,虽然不是最差,但不上不下的,实在让人很是心烦。
想不到杜维从头到尾都是开开心心的。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下田耕种,难过之sè还溢于言表。每rì工作同样也是十分的刻苦,有什么困难之事,往往不会逃避,比起其他只想独善其身的同事,就显得高下立判了。
再说他那一手好字,连武后当时见了都大吃一惊,几个老大人同样啧啧称奇,如果不是自矜身分,早就闯去找他题字。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武后摇摇头,以她视人的眼光,却看不明白杜维这人。
唯一能确定的,大概就是他的倔强执拗了。说到这里,武后想了想,以前似乎也曾见过这样倔强的人。仔细一想才恍然大悟:「也有许久没去见她了呢。」
突然,武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本来的困顿一扫而空,两眼直yù发出jīng光:「将那两人凑成一块,想必会很好玩吧?」童心忽起,立刻便让人传旨。
同是宫内,在偏僻的冷宫处,却又是另一番情景。
「娘娘,您还没睡?」沐涵披了件外衣,走向在院中的女子。隔了一年多,当初那温婉的女子仍旧温婉,一年的时光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她浅浅一笑:「涵儿怎么没睡?」
沐涵气鼓鼓的将手上的衣服披在温婉女子的肩头,有些不悦的说道:「怎么那么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
这一年相处下来,两人感情更深了一层,不过主仆分际淡了、反而多了些姊妹之情,一向毕恭毕敬的沐涵,现在也能开始向温婉女子说说笑、甚至是玩闹了。只不过,这个地方实在是有些凄冷,不然比起从前的rì子,如今的生活也不算差到哪里去;至少不必再勾心斗角,也不必提防有人要害自己了。
「传娘娘懿旨。」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外头内官唤道。
温婉女子与沐涵同时大吃一惊,不约而同的想到:来了!
内官没有给她们太多时间,径自走进院子来,仔细一看,也是个宫中的老人。
「娘娘……」那名内官小小声的道了声好,便神情一肃,敛容说道:「皇后娘娘有旨,废后王氏,xìng非和顺,入门见嫉……虽入冷宫而不知悔改,着赐白绫一段,令其自缢。」
沐涵站在一旁,也顾不上什么礼仪,愤怒的冲上前来大骂:「这是什么旨意?当年若非娘娘开恩,她哪里有机会回到宫中?如今、如今竟然……」
那名温婉女子,便是高宗当年的王皇后。
王皇后淡定的止住沐涵,回头向内官说道:「路黄门,这旨意我听见了。但我当年便拒接过一回,如今我自然能再拒绝一回。她若要我xìng命,径自来取便是,让我自已了断却是休想。」
「娘娘莫要心急,皇后娘娘说了,她知道您会拒绝,但……但还有第二道旨意呢。」
王皇后凄然一笑,说道:「第二道?莫不还是当年那道?若是这样,那我也……」
「奴不知当年旨意为何,但这回……」姓路的黄门轻轻嗓子,再次说道:「娘娘懿旨:宫女王琇、沐涵,xìng情柔顺,姿容并俱。今有杜氏子维,年少才高,为勉其德业,赐二女于杜维……」
尚未说完,沐涵耳边便如响起一道惊雷,这王琇是何人她哪里不知,不正是眼前王皇后?连生气都还顾不上,只感觉得到震惊,于是涩声问道:「这个杜家子……?」
路黄门见过杜维,也知道他的身分,对他甚是心折,特别是进宫救父的举动,更是让宫里内官普遍都有好感,所以便笑着回道:「杜维杜公子吗?容貌之佳是我平生仅见,难得的是其才不逊于外貌……」见王皇后神情淡漠,才jǐng觉不对,赶紧改口:「娘娘,事已至此,您千万别和皇后娘娘置气。」顿了一顿,又劝道:「这杜家小子,和宫里渊源也是不浅,若与他说个明白,想必不会怠慢娘娘……」
「渊源?有何渊源?」沐涵疑惑的问道。
路黄门答道:「可记得内官黄玉?杜维是他义子。」
王皇后一听反而气得笑了出来:「行啊,将我和涵儿赐给宦官之子?行,我接了这旨意
。」不顾两人吃惊的样子,王皇后冷笑道:
我便要看看,那女人能把我羞辱到什么程度?」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