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全都不见!」杜维一口回绝,直接要小吏出去转答,说自己卧病在床。
以为这样一说,他们自然会知难而退了,想不到却有人自告奋勇的说道:「老夫略通医理,不如就让老夫来替公子诊脉……」
杜维没有想过,原来古代的追星族也是这么疯狂,只能庆幸这些都还只是文人,想来应该不会有太过激烈的举动吧?
只是这么想了想,负责宿所事务的小吏,突然惊慌的跑了过来:「校尉,大门、大门快要挡不住了!」
「什么挡不住?」杜维原先还镇定的梳洗一番,准备提笔写信,听小吏这么回报,便有些疑惑的问道。
「大门,大门快被撞开了。」小吏哭丧着脸,手足无措、连连跳脚的急道:「这下怎么办?」
聚集在驿馆门口的人群,此时又更多了越州当地的士子、闻风而来的文人,当场就在外头联谊起来。人cháo一多,场面自然便有些杂乱,很快便有个xìng冲动的士子,嘴上客客气气、但手上拍门拍得凶狠,把门外看守的来威给吓的不知如何是好。
「事情经过大概就是如此。」杜维轻啜了口茶,心有余悸的叹道:「卑职从后门逃出来的时候,那伙人已经冲进前厅,嚷嚷着要把杜德安交出来……」
「你以为,老夫会相信你这番说辞?」在苏定方居住的驿所,苏定方看着杜维无辜的表情,没好气的笑骂道:「想来蹭饭也该找个好理由吧?」
杜维放下茶盏,轻轻的擦拭嘴巴,对苏定方的指控,他没什么好说的:早知道苏定方这儿的饭菜这么好吃,他早就上门来蹭饭了。
「你啊……」好好一个孩子,就这么给程知节带坏了,苏定方叹道:「你这样子,将来是不打算回到朝堂了?」
杜维没有答话,只是腼腆一笑,自己又替自己斟上一盏茶,慢慢的喝了起来;唐朝的茶香料颇多,一开始喝往往不太习惯,但时间一久,倒也颇有一番滋味。
不知道为什么,杜维就是和老人家投缘,几位老将军和杜维都相处的极好,而苏定方也包含在内。
所以见到杜维耍起无赖,苏定方也没有动怒,只是无奈笑了笑,说道:「罢了,这是你个儿的决定。」说着也跟着喝了口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着对杜维问道:「既然你说,他们是因为你的题诗而来。口说无凭,老夫得亲眼见你写一首。」
本来以为杜维会爽快答应,想不到杜维却是婉言推辞了。
苏定方对诗词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并没有太在意,见杜维吃饱喝足了,便把他打发出去,笑骂道:「下回再来蹭饭,就拿你的千古名篇来换吧!」言下之意,显然对杜维的文才不大看好。
杜维出了驿馆,来到越州城的大街上,看着行人此起彼落的经过自己,心头竟是隐隐有些疼痛。
方才苏定方的那一句话,无意间触动了杜维的心情。
「六郎……你、你、你要小心……」
在那一rì的洛阳城外,杜维和润儿就这么上演了这样一出经典的离别戏码,将路过行人、等待的同袍,都感动的不能自己。
「不是说别来吗?」杜维最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所以去年从长安出发时,自己还是趁着半夜起身,赶往程务挺的府上会合的。
「我、我……」润儿眼眶一红,杜维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只能叹了口气,苦笑道:「妳这样子,会让我想哭的……我若在这哭了,以后要怎么带兵?」
润儿一听大惊,赶紧拼命收住脸上的凄sè,小手抹去脸角泪水,强笑道:「润儿、润儿会天天为六郎祝祷,所以……」
话没说完,润儿已经说不下去,只见杜维紧紧的把润儿抱住、揽在怀里。
怀礼的润儿还没反应过来,便听杜维说道:「没事的,我只是去江南游玩……回来的时候,还是会来洛阳看妳。」
「六郎可不许耍赖!」润儿从杜维的怀里抬头,惊喜的看着杜维,娇声说道:「还有,若是六郎有瑕,也要记得写信给润儿!」
「这才是我熟悉的润儿啊!」杜维欣慰的这么想道;说实话,他其实一直不习惯润儿一下从小女孩变成小女人的模样。杜维记忆里的润儿,仍是那个和自己玩耍、嬉闹的小女孩。
杜维正这么想着,却听润儿突然问道:「答应润儿一件事,好吗?」
「当然没问题。」杜维心想,大概是保重身体、注意健康的话吧?
「答应润儿,六郎不可以写诗!」润儿结结巴巴、羞红着脸说道:「至少这趟去江南不行!」
「我不是去玩的……」杜维没想到润儿会这样说,但看润儿的模样,又不忍拒绝:「我答应妳,这趟不会写诗,行了吧?」
润儿欣喜的点了点头,但仍是赖在杜维怀里,不肯动弹。见润儿一副小孩的模样,杜维忍不住调侃道:「对了,那我在信上可以写诗吗?」
润儿却没觉得杜维是在调侃,小脸一肃,认认真真的算道:「润儿、琇姊姊、小荷、小桃,啊,还有娘亲的信上也可以……」
杜维既感温馨、又觉得好笑,正想继续再说,却见一旁小兵想要接近、又不敢太近的模样,便抬头对那小兵示意一下。
「校尉,差不多该……?」
杜维看看天sè,似乎也差不多了,便拍了拍怀里的润儿,笑道:「妳不让我写诗,但我昨夜已经写上了一首……本来要写成信的,不过就先给妳了吧。」
润儿方才还没觉得如何,但此刻才感觉到周遭人群注视,小脸火烫、不知所措的紧紧拉着杜维的衣袖。
杜维掏了封信笺出来、递给润儿,顺道又替润儿理了理散乱的发丝,温柔说道:「妳在洛阳自个要小心一些……」想到前天在洛阳北市的sāo动,眉头忍不住紧蹙起来。
「润儿明白。」润儿乖巧的答道,手里将那封信笺握的更紧,脸上笑容也显得有点僵硬。
杜维不再说话,转身便上了马背,回到了大军之中,临别之际,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润儿,只见远处润儿的人影已经有些模糊,但仍是看得出来,润儿也在望着自己。
杜维觉得胸口有些酸楚,想要开口、却怕声音哽咽,只能高举了手,用力向下一挥。一旁孟广会意,大喝道:「出发!」
润儿站在原地,痴痴的望着大军远去的尘烟,眼泪仍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润儿随手拭去,却发现手上仍握着信纸,这么一擦,却让泪水落到了信纸上,赶紧将信纸摊开、掏出手绢,焦急的把纸上泪水轻轻沾去。
只是这一摊开,见了纸上诗作,本来已经擦去的泪水,却不由自主的再次落下,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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