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中书,你说该当如何?」
听完上半场朝议,卢承庆气急败坏的找了许敬宗,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莫要忘了,前些时候你是如何说服我的?倘若那些都不作数,老夫拼着辞官、至不济也就是个鱼死网破……你自己心知肚明。老夫虽然衰朽,仍不是你惹得起的!」
瞧这话说的,不像尚书、倒像个街边流氓。
「老尚书且宽心。」许敬宗腆着脸笑道:「在下自有良策。」
卢承庆没有说错,许敬宗虽然职位较高,在人望和士林风评上,却还比不上卢承庆,所以还是不得不仰仗他的帮助。
「宽心?你要我怎么宽心?」卢承庆还不罢休,看了眼四周、见无人注意这里,他又忍不住凑上前去,低声怒道:「你道那崔王二人是好相与的人物吗?」
「卢公莫慌。」一旁笑嘻嘻的李义府,此时是好整以暇的上前缓和气氛,脸上带着亲和十足的笑意:「咱们一同想个对策,就不信那几人能得意多久?」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卢承庆勉强笑了笑,但心中却在暗自腹诽:这人心胸狭隘,是万万不可得罪的。
「哼。」许敬宗不悦的哼了一声,李义府开口、卢承庆敷衍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想出了一个方法,那就是:牺牲卢承庆、保住自己,再分化崔王联盟,借机拉拢一部分的势力!
「来尚书他们怎么说?还是保持沉默吗?」一旁的许圉师突然开口;许圉师虽然不喜许敬宗,但他身为门下省的副官黄门侍郎,政治上也没有得已庇护的势力,所以不得不与李义府一同行动。
「来济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来济了……行事畏首畏尾,不会与咱们合作的。」
来济过去曾担任宰相,因为得罪了武后被贬,一直到这两年才回到朝中,比历史上幸运的是,他好歹是好端端的活着,而不是死于突厥人入侵的战争中。
只不过,他经过这一番大起大落,整个人已经没有最初对仕途的热切,更何况兄长也在朝为官,不需要担心家族无人支撑,所以此时是断然不会参与家族间的争斗。
「源直心呢?」许敬宗提到了刑部尚书。
李义府眉头一皱,迟疑的说道:「但那人也是李家养的鹰犬,这件事情不会出头的。」
卢承庆见几人绕来绕去,全然不似有心替自己开脱,当下心里便凉了一半,暗叹看走了眼、找了这几人来合作。
怪只怪他错判了情势,如今看来,许敬宗、李义府都不像是能成大器的人,两人念兹在兹的只有各自的功名罢了。
但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卢承庆叹了口气,不再理会他们,迈着苍老的步子、缓缓的往回走去,才刚走几步,就听到一阵声音将他唤住。
「子余奈何至此?」
卢承庆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谁的声音,心里头又是苦涩、又是隐隐有些期盼,于是转身苦笑着应道:「于公救我。」
「你啊……」于志宁叹了口气,拉着卢承庆往前继续走去,一面走着、一面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和崔家闹成这般地步?」
为什么?
好像是一开始自己敷衍崔家、然后崔家怂恿周观……接着周观被一阵羞辱,然后局面就成了眼下这般僵局了。
「你说,这值得吗?」于志宁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在下也是身不由己啊……」卢承庆悄声抱怨。
「那便如何?」于志宁强硬的打断了卢承庆,语气虽低、但却不容质疑:「你丢的不只是卢家的脸面,更是大唐的脸面……你莫怨我,这些话不说,老夫愧居尚书省之首!」
卢承庆脸sè一阵青、一阵白,于志宁见话说得差不多了,大殿也就在眼前,这才收口,加快脚步而去。
「老夫知道你背负着家族的压力,但……唉,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于志宁说完,便要转头回去。
「于公,我……」卢承庆张口yù言,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就算你兄弟无法独当一面,但你真以为你一离了朝堂,咱们这些老臣们便会袖手旁观吗?」于志宁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扔下这句话,说完不再留步,径自进到殿中……
这是发生在朝议中间休息的事。
回到大殿上的议事,在阎立本同样受到封赏时,卢承庆便已经知道自己毫无办法了,懊悔、遗憾的心情一闪即逝,剩下来只有解脱般的轻松。
趁着众人一时无话,卢承庆站了出来,躬身秉道:
「臣愧居礼部尚书多年,如今年近花甲,已经颇感无力……请太后恩准微臣得乞骸骨,告老还乡。」
此话一出,殿内的惊讶就不多提了。
就连武后都显得有些讶异,目光顿时飘向了杜维;这次和崔家的沟通,都是由杜维出面,但这一出却不再之前的商议之中。
杜维虽然摸不着头绪,目光仍是定定的望着卢承庆,想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卢尚书哪里的话?」许敬宗大惊失sè,这一招并不在他的料想之中;原先他想得是让卢承庆赖在那里,牺牲他的名声、换来家族一时的安稳……此时崔家已经渐渐开始挑战许派的势力,卢承庆的支持可说至关要紧,不容许敬宗错过。
许敬宗还以为,卢承庆记挂家族,自己可以用这一点来胁迫,但现在看来却没有达到自己想象中的效果。
李义府迟疑了一下,还是收回了本来要踏出的一步,决定先看看眼前的情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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