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知道这还不是中华民族最苦难的时候,几年后,人们的生活将会变得更加艰难,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这让他很痛苦。
坐在他旁边的方天虽然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但却发现他忽然沉默了下来,似乎心情不好,便闭了嘴,不再打搅他。
方明在火车上时还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做,但他的思考并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只是让他的思绪更加混乱,直到火车一声长鸣,到了目的地无锡。
此时无锡火车站的站台上,方老太爷、方老太太正领着一大干人等候着方明的火车,迎接的人群中有方明的岳母和他的未婚妻何大小姐,方家的族人及亲友,还有本县的官僚、乡绅,连本县的小报也派了记者前来。
方老先生此时正和他们谈笑风生,中气十足,jīng神好的很,一点也不像重病在身的样子。
十一点二十分,火车准时到站,在一片火车排放的蒸汽中,方明一行下了火车。方天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方老先生一伙人,连忙对方明道:“大哥,父亲他们在那里!”
方明随着他的指点望去,一个长布大褂,外罩一个马甲的老人正拄着一跟手杖,领着一大帮人等在站台上。那老人跟他在照片上看到的父亲容貌一模一样,只是似乎老了许多,头发、胡子都花白了。
那老人和身边的人也都看到了他们,朝他们喊了起来,方明快步走过去,走到老人面前,用饱含深情的声音道:“爸爸、妈妈,您怎么来了啊?”
方老先生仔细端详着儿子,眼睛里似乎有了些雾气,用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道:“儿子,你终于回来了!”
方老太太过来拉住方明的手,早已泣不成声,方老先生喝住了她的哭声,道:“今天明儿平安归来,是大喜的rì子,你怎么哭起来了,真是越老越糊涂起来了!”
老太太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依然拉着方明的手不放,方明的岳母大人也带着他的未婚妻过来和方明见了面,然后方明又一一和那些迎接他的人打了招呼,幸亏车站人多嘈杂,有些人的称呼方明虽然搞错了,也被他搪塞了过去。
熙熙攘攘下,本地报社的记者给方明照了几张相,请他发表了一下回乡感言,方明胡乱的应付了两句,那记者也很识趣,看方明兴致不高,道:“今天方博士舟车劳顿,明天早晨再到府聆教。”
方明的家离车站不远,很快便到了家门口。这地方在他的记忆中本是一处古庙,里面种了许多果树,他小时后放学经常从狗洞溜进去偷里面的桃子、石榴,但现在却完全不是当初的景象。
在原来本应该是一座古庙的地方现在成了方家大院,青砖黛瓦,高高的门楼前立着两个石狮子,无一不显示着与方明记忆的不同。方明心想,也许真的存在所谓平行世界的说法,自己回到的并非是过去,而是另外一个时空了。
方明本来还担心由于自己的干扰,导致几十年后自己无法出生,那么自己现在存在的基础也没有了,就像那部美国电影《回到未来》里的情节一样,但现在好象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自己现在处于一个与原来的时空有类似,却又互不相干的时空里。
家里的下人早已准备好了鞭炮,看方老太爷回来,连忙点着了,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一群人进了院子,方明按捺住四处看看的好奇,跟着方老太爷进了正堂。
老太太一进门,便指挥着下人把酒菜摆好,对方明道:“儿子,你在国外可怜,什么都没得吃,看你现在瘦的。妈妈特地为你准备了你喜欢吃的菜,待会要多吃点才好!”
方明其实比在刚到英国时重了不少,身体更是由于每天坚持五禽戏而更强健,方老太太觉得儿子瘦了,完全是关心所致。方明听了她的话,有些默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眼眶一红,眼泪差点流出来,赶忙忍住,偷偷用手擦了擦眼睛。
方老先生看到儿子的情状,心里暗赞儿子孝顺,怕儿子眼泪流下来难堪,连忙招呼大家去大堂用餐。餐桌上有煎鳝鱼丝、酱鸡翅、西瓜煨鸡、洒煮虾,都是大儿子爱吃的乡味,老太太挑好的送到他饭碗上,把他的碗都堆成了小山一样。
方天看了,不禁假意嚷嚷道母亲偏心,方老太太说:“你大哥在外受苦这么多年,我都没能好好疼他,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就偏心一回又怎么样。”大家都呵呵笑说应该应该。
由于是家宴,众人都围坐在一起,方老先生坐在正中主位,两侧分别是方老太太和方明的岳母,方明则和他的未婚妻坐在方老太太一侧,接下来依次是方远的媳妇、方天、方天的媳妇,至于方明的那些堂叔、堂兄等等则另开了几桌。可惜方远不在,否则也算是一家团圆了。
方明注意到方远的媳妇张氏显然是强做笑颜,方明心想二弟这次做的真是有点欠考虑了,不过这是别人的事情,他也不好过问了。他的未婚妻何玉莹一副文静柔顺的样子,但灵动的目光,以及不时偷偷的打量自己的调皮行为,让方明觉得自己的这个未婚妻也许不像表面上那么柔顺。
何玉莹似乎对方明在国外的生活很感兴趣,每当方明讲到在国外的见闻,她都会凝神倾听,露出一副很向往的表情。
何玉莹今年也是高中毕业,她成绩不错,本来应该升入大学的,但没想到自己的父母居然不同意,打算今年就让自己嫁给那没见过几面的未婚夫。
虽然何玉莹对这桩亲事并不反感,毕竟他们早有婚约,虽然受了新式教育,听了一些zì yóu恋爱的言论,但父母的意愿她依然不想违抗,毕业后便依父母之命待在了家中,学习女红,准备嫁到方家去做她的少nǎinǎi。
何玉莹前不久听说中国出了个了不起的数学家,居然还是她的未婚夫,这让她对方明很好奇,偷偷关注起了方明的情况,才发现自己的未婚夫居然是如此的不得了,解决了几百年来无人能解决的问题。
女孩子总是有点爱慕虚荣的,自己的未婚夫如此了不起,这让她很高兴,又很担心,自己的学历低,家世又不出众,万一方明悔婚怎么办,毕竟自己和他并无感情,有的只不过是一份随时可以解除的婚约而已。
何玉莹的父母似乎也有着同样的担心,于是便旁敲侧击的希望方老爷子早点让方明和女儿完婚,方老爷子本来对方明的婚事并不着急,但后来方明出名后反急了起来。方老爷子很担心方明在国外给自己找个洋媳妇,毕竟儿子现在这么出名,少不了爱慕他的女人,于是也急了起来。
碰巧后来由于家里的变故,自己又生了场病,虽然很快就好了,但他在电报里夸大了自己的病情,终于把儿子给骗了回来,准备趁此机会让儿子赶快结婚,省得将来出什么意外。
方明并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在国外听说老爷子病情严重,似乎命不久矣,只得紧赶慢赶的回了家。不过,当方明在火车站看到老爷子的时候,便隐约感到了老爷子的病也许并没有他电报上说的那么严重,但现在已经回来了,也只得装糊涂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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