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明征暗战（一）（1 / 1）

第八节明征暗战（一）

天，刚微亮。沉闷威严的鼓声响起，河西督护府的大院，排列着整齐的帝国军士，发着黑黝黝的光泽的铠甲上落满霜花。一面面皇家赐予的战旗上，按五行方位绣着不同的图腾，在图腾中间的月白处书写领军主将的姓氏，笔力刚劲有力，军官们也早已在大堂上排列整齐。 头盔上的雉羽的高低，和肩甲上的流苏的颜色，区分着级别的高低。雄壮的鼓声仿佛敲打在将士们的心里，澎湃着在场每一个帝国将士的激情。轻舟因是出征前军主将，所以所站的位置很是靠前。规定的时辰已到，激扬的鼓声猛地停止，各种乐器演奏的是庄严的皇家出征典乐。高桂儿倒也知趣，知道今天他将主持庄严的出征典礼，所以，今天没有穿那不男不女的服装，涂抹的花枝招展的。一身标准的官家礼服，脸上泛起的正色，加之怀抱这杏黄色封套的圣旨，代表着皇家的威严，倒让他平添了几分男人的威严。

在一个小太监的帮助下撤去封套，将装潢高贵的圣旨取出，小心展开，用标准的官腔铿锵有力的宣读起来，将这次出征的因由和皇上对将士们的勉励一同道出，宣读完圣旨，在高桂儿悠长的声音司仪下，陈玄礼代表朝廷将皇上赐予出征大将的印信、斧钺，按次序一一授予高仙芝，礼仪的繁杂、烦琐，却也威武庄严。当高桂儿与陈玄礼将皇家以及兵部的仪仗，全部移交给了高仙芝之后，高仙芝正式就任此次出征主将。以后的仪式就由高仙芝轮到主持，也许是自己的官长出场，又少了那高桂儿不阴不阳的嗓音，让在场的将领、军士的情绪为之一振，更加注目与仪式的进展，一面面战旗授予各军主将，领受战旗的主将分别表示对皇家和朝廷的忠诚。仪式在排演过多次以后，虽然是很熟悉的过程，但是与排演的时候不同，此时所表现出来的是那军人特有的豪迈。

在这难得一见的出征盛典上，却没有看到此次皇家钦授的副将封常清的身影，此时，在天机楼机要参军冯百部的卧室里，封常清与岑参站在床榻旁，看着钱恒小心翼翼地翻动着冯百部的尸体，房间桌子上，几道精美的佳肴早变得冰冷，一壶美酒已经被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喝干，桌子下有一个空酒坛，使屋子里依然弥漫酒的香气。屋子里的一切都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冯百部装着军饷的袋子里，积攒已久的银两原封不动地放在枕边。

装机要公文的沉重木箱，在封常清的指点下，被岑参打开，里面的作战计划和行军路线图依然还在。钱恒仔细验看过死尸上的着装后，小心地剪开尸体上的衣物，验看尸体上下，没有发现有什么致命的伤痕，从冯百部安详的面容上来看，这人也许是死于饮酒过量，或者是突发的疾病。但是，在场的三人都在怀疑着一件事，那就是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发生，明日大军出征，今天保管重要文件的参军却无疾而终。

封常清回忆着昨天与冯百部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自己已经批准他转任此次出征的行军参将，冯百部当时兴奋的面部表情，还历历在目，今天一早人却变成了僵硬的尸体，这实在让人费解，天机楼小院已经被封常清亲随武士率众保卫的风雨不透，那些人也不知道院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院内十几个昨夜当值的侍卫惶恐地站在那里，浑身颤动着，虽然是冬天寒冷的天气，那些侍卫头上依然渗出豆大的冷汗，那些人极力回想着昨夜发生的每一件小事，以便一会封常清的盘查。“唉，不管怎么样解释，一顿板子是逃不掉了。”钱恒蹲坐在尸体旁，呆呆地望着冰冷的尸体，仿佛等待这具尸体说出话来一般，脑子里飞速排查着自己检验过的各种死尸的死因，与面前的这具一一碰对。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十里亭小镇上那些刺客面部诡异的笑容，是多么与面前冯百部僵硬的笑容相似，想到这里急忙翻开冯百部微合的双唇，双唇的内侧，果然有一些细小的水疱。钱恒正想回头喊两位大人一同观看，猛回头却看到封常清和岑参已经探头过来，察看着他的新发现。

一同探讨过那些刺客的死因的封常清和岑参，不用对话，目光中的交流就已经肯定，这是一件精心策划的谋杀。封常清示意钱恒处理房间里的善后，与岑参一同来到楼下的厅堂，封常清坐下，低头沉思这防卫严密的天机楼，谁人能进出无阻，杀人后顺利潜逃呢？岑参已经布置门外的当值武士，按时间顺序一一进来讲述昨夜发生的一切细小反常的事情。随着武士们讲完昨夜当值时发生的一切，昨夜冯百部的一切行踪，渐渐地划出了一条明晰的轨迹。

此时封常清才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重要的人物，那就是当值武士的首领“骆驼”敖乌力骥已经不见了踪影。虽然是与这个“骆驼”交往不久，封常清和岑参都感觉到他是一个及其认真细心的人，难道“骆驼”是敌国奸细？封常清看着岑参整理的当值武士的口供，发现了几处破绽。第四班当值武士讲到，当他们当值的中间，封常清大人曾经来过天机楼，与冯百部聊了很久，出来时还遇到值明岗的兄弟，打过招呼，交接的时候，带队首领“骆驼”询问时，已经向他汇报过此事。记得“骆驼”曾急迫地进入了天机楼，片刻就冲了出来，以后就没有再见到任何人进入天机楼了。

封常清心中一动，情知自己昨夜没有来过天机楼，更没有与冯百部聊天聊的很久。询问“骆驼”进出天机楼的时间，回答时间很短，几乎可以不计时，封常清排除了“骆驼”是敌国奸细的可能。因为，作战计划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骆驼”不可能完成打开烦琐的机要箱，将复杂的作战计划和行军地图临摹下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骆驼”的失踪，是看出了其中的倪端，追击那潜逃的奸细去了。想到这里，封常清立即吩咐岑参带上机警的卫士分头追查轮台城四门守卫，昨夜二更时分何人进出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