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算尽机关（二）（1 / 1）

第五节算尽机关（二）

高仙芝又一次将自己后悔过于急于求成了，恍惚间，大片冻毙的帝国军士的尸体，铺满整个雪野的情景，隐约呈现在他的眼前。让这个自觉是铁石般强悍的战将，不由打了个寒颤。此时，他最为希望的是，露宿在野外的轻舟能够想出什么“鬼主意”，率领远征军前军将士躲过这场灾难。

前军接到停止前进的命令，有邓解等优秀的战将辅佐，轻舟感觉一下子清闲起来，吐蕃城池那一段洁白的雪墙，激起了轻舟等童心未泯的心性，没有了战事的压力，轻舟领着人们用筑造雪的房舍打发时光，连邓解和曲马平措等人提醒他要注意防范雪暴严寒袭击，也都让轻舟说笑着应付过去。急得两人无奈，只好越俎代庖执行起主将的职责，分头安排抵御雪暴袭击的准备。

当雪房子建好之后，雪暴来临的迹象也越来越明显了，狂风好像也惧怕这大漠上最恐怖的雪暴，一时间变得风平浪静起来。有经验的人仰头看着铅块般的乌云，嘴里念叨着各路神仙保佑。

那些不愿意参与这无聊的游戏的人，参观了这洁白的房子后，感觉比自己居住的帐篷要好的多，起码没有刺骨的寒风从没有遮掩好的缝隙吹进来，让人彻夜难眠。也没有临睡前费尽心思固定那被狂风吹得东摇西晃的帐篷的烦恼。一时间，越来越多的将士直至最后整个前军将士，自发地转行当起了泥水匠，一排排房舍依吐蕃城池背风处兴建起来。开始还是仿军营形式，到了后来别出心裁的人开始营建民宅形状的，更有技艺高超的军士，琢磨着将自己建筑的两层楼房，改建成三层，一些先期动手的人推翻了原有的建筑，开始仿造更豪华的院落。建筑的手法也层出不穷。当一座冰雪城市建立起来后，众人齐心合力筑造起与吐蕃城池等高的城墙。

当邓解和那些忙于军务，而无心从事这项自觉无聊的活计的军官，漫步在这座冰雪建立起来的小城市的时候，马上就后悔了，因为，这座城市中已经没有可以兴建房屋地皮。自己竟然已经成了这座“城市”里的流民，只好厚着脸皮住进轻舟的冰雪府邸。冰雪筑就的房屋谈不上温暖，但也少去了寒风的侵袭，当邓解等军官指挥三千前军前军将士住进雪城后，狂风撕扯着大朵铅灰色的云团，让那乌云顿时化作鹅毛般的碎片，向大地抛洒下来，雪花笼罩了整个大地，整个西域高原最为可怕的雪暴即将来临。

弃松德赞可汗的心情很糟糕，站在营帐的门口，以往清晰可见的布达拉宫那雄伟的身姿，已经笼罩在飞雪中，看不见了踪影。精心培植多年的细作，被帝国截获斩杀，使原来的情报源被一下子切断。吐蕃王廷的眼睛，就像自己一样，只能看到身前不远的地方。

飞舞的雪花中，一个身影被狂风吹的步履踉跄地向自己方向走来，到了二十余步的时候，方看清是自己的舅父尚野悉，一丝怨愤不由从心头升起，事关吐蕃兴亡的大事，在这个权利欲极强的老人眼里形同儿戏，为了和尚东赞争夺每一份功劳，不惜搬出舅父身份与自己分庭抗礼。而争取到了之后又任意行事，全然不想王廷的利益。

得知要接应身负重要军情的王廷暗探的时候，为抢功派出自己的外甥旺堆，当闻知旺堆出现了危险的时候，竟然擅自从第二条接应路线上撤回前去营救。而将不知道当地情况的大食使者留在了那里，接应从帝国潜回的暗探，尽管那暗探已经接近了接头地点，结果是功亏一篑，还连累大食使者默汉穆德·尤素福身受重伤。按照以往的规矩，自己应该趋步迎接这位王廷的老臣、自己的舅父。弃松德赞此时的心情糟糕透顶，假意没有看见那风雪中踉跄的身影，转身回到了营帐。

自从战事开始酝酿的时候，弃松德赞可汗就在佛祖前发誓，如果此次战争一天达不到预期的目的，自己就一天住一天帐篷，不回到那温暖的宫殿中去。如此一来，一些奏报都要经办的大臣从布达拉宫送到这里。弃松德赞可汗此举的目的，也是为了激励那些王廷的大臣努力做事。没想到的是，离开了自己的眼前，王廷权贵们的争斗，从台下转到了台上，从隐讳转到了公开。关于战事的奏报没见多少，互相攻击的密报到是层出不穷。若不是每天念上几段清心咒来降低自己的火气，恐怕弃松德赞可汗已经被自己的火气烧焦了。

走进了还算温暖的大帐，拍打着身上的积雪，尚野悉蹒跚来到可汗的面前，按照吐蕃礼节向自己的可汗施礼问候。弃松德赞眼睛没有离开手中的佛经，沉声问道：“舅父大人来此所谓何事？”不咸不淡的口气，让尚野悉心中感到难堪。想了想自己连日来的失利，风头已经让尚东赞那伙小毛孩子抢去，心中长叹一声。故意用平和的口气回答可汗的问话。

两份关于边境战事的报告放置到可汗的矮几上，顾不上佛家的礼仪，弃松德赞将佛经放到一边，急忙展开羊皮制成的边关奏报。吐蕃最伟大的可汗松赞干布手下最聪明大臣吞米桑布扎发明的吐蕃文字，被那些边关守将潦草地书写在散发着浓烈膻气的羊皮上。要说明的问题也言语不详，大量的可能、具推测出现在这本来应该很是准确的奏折上。耐住性子将几份奏章看完。弃松德赞总算明白了一个问题，边关两座城池可能落入帝国之手。

弃松德赞将手中的羊皮奏报用力砸向地面，不知道铺了多少层牛羊等各式动物皮毛的地毯，将那几份奏报颠了几颠，送到尚野悉的脚下。“将这几个饭桶统统杀了，牛羊充公、妻女贱卖为奴！！”空旷的大帐响起弃松德赞愤怒的吼叫，远在门口侍卫的武士不知道是受那严寒的侵袭，还是被这令人恐怖的喝声所惊吓，竟同时打了一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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