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谁是黄雀（二）（1 / 1）

第七节谁是黄雀（二）

颜真卿匆忙回到自己的家中，第一块飘香的鹿肉已经放在了玄宗面前的案几之上，珍贵的一对夜光杯中，荡漾着琥珀色的葡萄美酒。

院内的炭火上竟然烤的是珍贵的象拔，一只驼峰正在太监宫女的手中娴熟的拾掇着，一桶桶清澈的水从那花梨木的大桶中倾倒出来，被分发到各处用水的地方，金银玉器餐具浸泡在湘妃竹制成的盆子中，随着水波各自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厅堂上的柱子已经被御用的明黄色绸缎包裹，陈旧的门窗帘早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质地匀称的珍珠织就的帘子，灯光的明亮是不敢想像的，这些同时点燃的蜡烛也许够得上这个府邸一年用的了。颜真卿走在熟悉的石子铺就的甬道上，心中怀疑这还是自己那简陋的寒宅吗？

玄宗皇帝一身的胡服，集雪狐腋下的的皮毛并缀的轻裘下，精致的细鳞铠在明亮的灯光下泛着黝黑的光泽。镶金嵌玉的宝刀挂在腰间。见到颜真卿愣赫赫走进了厅堂，正四下寻找着自己熟悉的家具摆设，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招手呼唤颜真卿赶紧入席。

君臣两人对面落座，几杯美酒刚刚下肚，内宅响起悦耳管弦丝竹声，柔美的音乐更增添了祥和的气氛，除了一旁伺候的高力士，再没有了别人在厅堂中。与颜真卿推杯换盏的玄宗皇帝一反往日威严的神情，就象和自己的老友相聚一般，神情显得是那样的洒脱。

朝廷中曾有人将皇帝最为信任的文臣武将分析总结了一番，归纳出玄宗皇帝心中值得信赖，堪称皇帝朋友的人，第一个是当今********高力士，另一个是曾经是皇帝潜邸时的侍卫，现在远在西域的夫蒙灵察。再有就是当朝监察御史、迁殿中侍御史兼刑部尚书颜真卿。

当今的宰相李林甫和远征小勃律的高仙芝，只能是合起来算作一个人，高仙芝因为出道较晚，又一直供职在西域，没有机会与当今皇帝长时间共处，只是凭借战功得到了皇帝的青睐。

而宰相李林甫简直是勉强凑上去的半个，贵为宰相的李林甫尽管大权在握，却因为起家是依靠着皇帝宠幸的妃子平步青云的。所以，一直被朝野上下非议。

而这些人当中，皇帝最欣赏的却是资历和根基都很浅薄的颜真卿。其中的秘密很多人都想了解，特别是宰相李林甫更是急于知道。但是，其中的奥秘始终没有参透。其中就里就算问皇帝本人，也许玄宗皇帝也未必能讲得清楚，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心里再阴暗、狡诈，冷酷无情的人，也喜欢和光明磊落，心地坦荡无私的人交朋友。而这些高尚品质，是有些人一辈子学不会的。

高力士一旁斟酒部菜，满心欢喜地看着这多年不见的场景，近些年来，尤其是在震惊朝野的“三庶之祸”之后，在各种政治势力激烈斗争中艰难走过来的玄宗皇帝，心思很难再让身边的臣子揣测的到了。

但是，虽然贵为天子，玄宗皇帝也是有着七情六欲的人，尽管多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让他对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儿子都不信任。但是在他的心中也很是渴望有知心朋友，能在自己无法排解心中的焦虑的时候，能有一个让自己放心的倾吐心声的对象。

高力士看到皇帝没有了往日那种忧郁的神色，心中很是高兴。竭尽全力想要将这其乐融融的气氛维持下去，远处传来的更邦声响已经是四更天，颜真卿心中牵挂着那刑部审讯疑犯的进展，面露忧虑的神色已经让高力士发觉，怎奈在皇帝的面前不好多说，一再使眼色暗示颜真卿不要表露出影响皇帝兴致神色。

高力士这小小的伎俩，却被玄宗皇帝看个正着，想到这个性情忠直的部下，此时正担负着及其重大的使命，心情必定沉重，即使是在和自己把酒言欢，心中也是苦不堪言。遂想到这事关帝国安危的大事，皇帝也收起了放浪的形骸，神色庄重地对颜真卿说道：“清臣，朕知道你满腹的心事，想要将皇朝内部的奸细一网打尽，但是，那些奸佞岂是能一日就能消除殆尽的？岂是，在你发现了他们的蛛丝马迹的同时，他们就已经落败了，在你回府的时候，宫中又有几具尸体已经送到你的刑部，那奸佞的阵脚已乱，虽然我们还没有痛下杀手，他们却已经搞得血雨腥风了，其实，只要将内奸剪除就好，何必在意是谁除掉的内奸呢？暗藏的内奸已经开始用手下的性命保护自己，等他将自己手下剪除干净，将来又想蠢蠢欲动的时候，暴露的可就是自己本人了。揪住狐狸的尾巴，我们就等着看那狐狸苦于奔命就好了，何必让那宵小之辈搞得自己寝食难安呢？”听到玄宗皇帝这样一说，颜真卿心里也豁然一亮，心中暗自佩服当今圣上果然睿智超群，这个复杂的态势，让皇上几句话分析个透彻。

想那玄宗皇帝从降生在帝王之家的那个时刻开始，就挣扎在权利争斗的漩涡中，而且，他所处的时代是帝国权利争斗最为激烈的时代。玄宗皇帝幼时聪明伶俐，很得祖母则天女皇的喜爱，一岁半即被封为楚王。这是帝国建国以来从未有过是事情。

则天女皇废唐睿宗，自立为皇帝，改国号大周。年仅九岁时，皇帝的母亲窦氏在激烈的权利争斗中成为牺牲品，被则天女皇秘密处死。使幼小玄宗皇帝对权利产生了病态般的认识，为他在今后的政治生活中，为了将权柄牢牢地操持在自己手中不惜杀掉自己的儿子，打下了伏笔。

神龙元年，张柬之、桓彦范等大臣乘则天女皇身患重病之时，发动政变，迫使武则天将皇位传于唐中宗。

唐中宗即位之后立韦后为皇后。韦后野心勃勃，总想和武则天一样，尝尝做皇帝的滋味。而中宗为愚暗之主，政权渐渐掌握在韦后之手。可韦后并没有多少才能，她和女儿安乐公主以及武则天的侄儿武三思等人相互勾结、狼狈为奸，朝政更加腐败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