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卿为何狂(六)
营帐外传来邓解沉稳的报名声,“这个食古不化的古板家伙,多咱能抛弃这一切凡俗礼节?”轻舟这样想着,还是充满热情地呼唤邓解进来。
邓解敏捷地从掌门口闪身进来,狭小的空间里不忘回身查看帐篷的门帘遮严了没有,防备帐篷内的灯光泄露出去,又害怕如刀的寒风吹伤了身肩重任的主将轻舟。
在轻舟的对面坐下,邓解一边和轻舟汇报着寻营的情况,一面吃力地将手伸进胸甲中,摸索着掏出一个小小的扁瓶递给了轻舟。
轻舟接过小瓶仔细验一看,发现正是自己那几个贪酒的候骑随身之物,正要开口替他们求情,邓解却出言道:“天实在太冷了,我已经传下命令,军中将士每人可饮三两白酒借以驱寒,这是你的那份。”
轻舟很是诧异。“军中竟然携带了这么多的酒么?”
听到轻舟的提问,邓解一笑,解释道:“边关极寒之地,在这里从军报国,已实属不易,军中饮酒只是主将法外的恩典,民不举,官不纠。所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侯将军不要挂怀,一旦真有上峰的责难,自有我这前军长吏承担。”
违反军纪在帝国是一项很重的罪行,见到邓解这样一肩担下,心中很是感动,伸手在邓解冰冷的铁甲上拍了一拍,表示一下纯朴的感激之情。
一盏混暗的小灯下,两人商量着行军的路线。呼出的寒气很快充斥了狭小的营帐,其中带有淡淡的酒香。
“再有两天的路程,前军就会到达褐岩山谷,那里有大量的森林和厚厚的积雪,但等咱们前军在那里扎下了脚跟。修建起第四个雪城,往后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轻舟对邓解轻声地说着。心中在为雪野中艰难跋涉着,为大军寻找合适的安营地点的候骑们担着心。
“将那些酒多留出一些,还有十五天就是春节了,等到按预定计划完成了任务,一定要有大量的酒,让弟兄们过一个尽兴的春节!”邓解笑着点了点头。
“到那时,后续的主力已经和我们会和到了一处,中军大营所藏的美酒,更是多的让那些酒鬼想都不敢想。你就放心的指挥吧,这些小事有廖拓他们还用你我操心?”小小的营帐中传出惬意的笑声。
河西督护府城外十里亭小镇,很多人家的灯火已经吹灭了。唯有镇子最外端的新建小小院落中,还亮着一盏昏暗的灯。一个年近三十一二的妇人,轻哼着催眠的小调,牵引着长长的棉线,将亲人的衣服密密的缝起。
刘氏是秋天才从内地迁来的新住户,在自己男人老刀的军中兄弟们的帮助下,盖起了这几间干打垒的房子和小小的院落。
“一个真正的家就要成了。”想到这些,刘氏的心中泛起一阵甜蜜。
“等到男人老刀从军中退役下来,两口子就这块小小的房舍开一个小酒店,一是报答那些给予很多关照的老刀军中兄弟,二是权作今后的谋生手段。”
辛苦攒下的军饷,都拿给前往内地的客商,希望能帮忙捎些开店的用具。“几年来紧衣缩食地积攒,让老刀除了一身的军装,就没有其他的衣服,好容易讲价折扣下几钱银子,扯上一块布,怎么也要让老刀在开张的那天有件像样的衣服穿。”手中长长的丝线,就是刘氏心中长长的思念。
月光照在简陋的房中,虽然清冷,却也温馨。因为有真情的思念在里面。
老刀紧了紧战马的肚带,来回试了下鞍子的牢固,用力拍了拍代步的战马的臀部,对这侯骑无言的朋友表示着独特的亲密。
这是一队即将向吐蕃冰盖纵深地区进行侦查的前军侯骑,老刀是这一小队侯骑的头儿。看着队中十一个朝夕相处的兄弟还在一旁兴奋地聊着,平日里寡言的老刀也想加入到里面。“发饷了,这个话题总能让这些靠这个养家糊口的军士们兴奋上一阵子。”
回身看看还有几匹战马没有验看,老刀还是按着自己以往的习惯,认真的检查了下去。“很久没有这样大的行动了,一些侯骑连最起码的常识也没有,一些不值当的小疏忽要了很多人命。”想到这里,老刀用自己的经验,仔细将一匹匹战马验看过,同时将一些装具重新卸下整理后,仔细扎牢在马背上。
“没问题了,老伙计们,老子逃命的时候,就全靠你们了!”老刀将最后一匹战马的装具整理好,心里叨念着,爱抚地拍了拍战马丰满的屁股。
“娘的,不知道为什么?一这样就会想到自己的婆娘。”想着在十里亭小镇苦苦等待自己的老婆,老刀抬头看看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快了,快回家了,这次完活了,退役的请求就呈上去,想来会得到上官的恩准的!”老刀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别人看不见,只有他心里知道自己笑得多么甜蜜。
“这帮兔崽子们,教过他们很多了,不能给我闹出什么妖蛾子了吧。”老刀向那些还在低声笑谈的兄弟们走去。
那些帝国侯骑见到自己的头儿走来,已经知道他要做些什么了。每当老刀路过一个侯骑军士的身旁,那个侯骑军士就手扶刀柄或长弓,原地跳跃几下,接受这个挑剔的头儿的检查,心中数落着头儿的较真。
“陈小旺,腰里带的是什么?”嘴里说着,老刀已经将手伸向陈小旺的腰间,一个鹿皮荷包落到了老刀的手里。一掂量分明是一些帝国的铜钱,在荷包里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狗娘养的,你以为你是大街上浪荡的大少呢?随身还要带上几吊钱。”老刀低声骂着面前十六七大小的侯骑,根本不听他的辩解。
“老刀,让小旺带着吧!说不定能买回来一个吐蕃的小娘们,给咱们小旺当老婆!感情你能很快就回家抱老婆了,也替咱们小旺想想啊!”一个大咧咧的侯骑向自己的头儿发难着,引来一阵窃窃私笑。
老刀没有理会那些兵痞般的老伙计,将陈小旺的束甲的布袋解下,倒出荷包中的铜钱。
“自己的军饷,一文不剩的托辎重营的朋友送回了十里亭小镇,呵呵,那婆娘能用这些银子买些什么呢?”老刀小心地将铜钱卷到腰带中,亲手将其在小旺的身上系好。
同在一轮的明月下,人的想法各有不同。有人说这就是生活。
老卫队跳将出来,大喝一声:“打劫,将推荐票都拿来!”
“什么?没有了?写个欠条!明天再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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